第36章 陰郁冷漠的少年學霸(十四)

郁淮起初並不理會手機上莫名其妙出現的短信。

但對方很執著, 鍥而不舍的發給他,拉黑一個就再來一個,持續騷擾了他一個多月。

回到南城後, 郁淮的日常並沒有太大變化,上班之外, 除了和季也通話,就是刪除這些無孔不入的垃圾短信。

『親子鑒定報告。』

『郁家。』

『股份變更明細(未修改)。』

關於這些信息,郁淮眼皮都沒擡一下,通通刪除。

他沒有問對方怎麽獲取他的基因報告,更沒有問對方是誰。

他是霍芝口中的雜種,在模糊的五歲之前, 有一份淺淡的記憶,衣著體面的老太太——他的外婆,悄悄來到他和霍芝租住的地方。

她心疼的看女兒, 對於郁淮, 眼睛裏是隱藏極深的厭惡, 她稱呼他是“□□犯”的兒子,問霍芝,為什麽要為這肮臟的血脈抱憾終身呢。

霍芝當時還有意識, 只是哭,她說:“媽媽,不是這樣的。”她又說,“我只有他了。”

年少時期這些語焉不詳的話,到了今日, 終於露出眉目。

霍芝性情高傲, 決不允許自己會輸, 她比誰都要厭惡□□犯, 她實在沒有必要留下一滴臟兮兮的血,養在身邊。

除非是,他的父親另有其人。

那是郁淮少不更事的幼年時期,唯一的能夠得到的善意。

只是時間太久,那點極度微薄的情緒,早就被時間給磨平了,郁淮再也記不清楚。

他只知道,他做什麽,回到哪裏,人生如何抉擇,要怎麽選,前十八年,無人能夠置喙。

而未來的所有時間裏,有權為他做出決定的,只有季也一個人。

郁淮冷淡的態度讓郁斯羽感覺驚訝。

他沒有如郁斯羽認為的那樣,聰明謹慎的與他談判,謀求利益,也沒有懦弱膽怯的,向他控訴這十八年的不公,和親生父親的不聞不問。

他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

對著素未謀面,可能為他帶來巨額財富的生父。

郁斯羽頭一次對自己血脈相連的兒子產生興趣。

他忽然意識到,這個流落在外的小子,或許沒有他想象中的廢物。

季也最近總感覺郁淮有一點疲憊。

雖然他從沒有說過,打電話的時候也是一如既往,清疏冷淡,棱角分明的臉龐愈發的酷。

季也總覺得郁淮好像長大了點,這是很奇妙的感受,雖然才分開一個月,每天也有固定的電話聯系。

但拿著手機,他總覺得屏幕裏的男生變化了點,肩膀更寬闊了,也更加成熟,眉目冷冽,舉手投足間有種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壓迫力。

客廳裏,郁淮正彎著腰換拖鞋,他舉著手機,淩亂的黑發紮在眼皮上,輪廓線條分明。

他弓著身,半明半暗的鏡頭裏,顯現出少年一截勁瘦有力的腰身。

“阿淮。”季也正在書桌前寫作業,看到他,身軀往前,目光輕眨一下,離屏幕更近一點。

“中午吃的什麽?”他沒有挪開視線,眼睛輕輕看屏幕,但注意到已經下午了,只是看郁淮的反應,還是剛剛回來。

郁淮身軀微頓,扣著著鞋櫃的手指停住,他偏過頭,想了想,灰眸輕輕的看季也,然後別開:“嗯。”

“嗯是什麽意思?”季也看著他避而不答的樣子,氣笑了,索性放下筆,把靠在書桌上的手機拖過來,加重音調,有一點鼻音,問他,“你吃的嗯?”

他又想到一種可能,原本揚起的語氣偏低,變得無奈起來:“你不會……什麽都沒有吃吧。”

“……”郁淮不吭聲了。

男生弓著腰,坐在沙發上,俯身拿水杯的動作一頓,他擡手,輕刮一下後頸,也不說話,只是別開眼睛。

這就是想耍賴。

郁淮從不會拒絕季也,但他很敏銳的知道季也不喜歡什麽,於是就會本能的避開。

他冷著眉眼,分明是比較酷的相貌,像冬天裏傾蓋的雪,但弓著身體的時候,又很像某種巨大的很乖的貓科動物。

他順理成章把掌握自己的韁繩交給季也,見到季也不說話,抿了抿唇,聲音低了。

“季也。”他說,“我點外賣。”

微眯著眼的樣子很像修貓蹭人。

“嗯?”季也隔著屏幕應聲,被他可愛一秒,暖色調的瞳孔被陽光映的很淺,他看著郁淮,點了點頭,“好。”

郁淮一眨不眨的看他,在季也被陽光切割的看不出顏色的眸子裏,垂下頭,想了想,又補充:“以後不會了。”

如果這是季也在乎的東西。

郁淮的手指聽話的劃開屏幕。那一頭,季也聽到,點點頭,忍不住又笑一下。

他看著郁淮仍然謹慎的表情,意識到什麽,走過去把窗簾拉低。

“沒有生氣。”季也靠著窗台,輕聲解釋,眼睛彎一下,看著郁淮,“不過,不好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