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鞭痕

“這藥喝完不會立刻見效,至少還要挺過半個時辰。”

看見司韶令端藥過來,祁九坤已將手中最後一圈細布在江惡劍傷痕累累的背上纏緊,雖仍有血水將層層潔白布面染上汙暗,但大體上總算是止住。

只見他拾掇起榻旁清理傷口的滿地狼藉,頭也不擡地往門外走:“你與他曾有過臨時結契,他的身體應還沒有完全忘記你,這半個時辰裏,你若能與他肌膚相貼,輔以微淺的信香安撫他,他也許會稍稍好過些。”

不過說著,在關門之前,祁九坤又提醒了句:“但在他的情欲徹底消散之前,萬一你也忍不住的話——”

結果隨後一句“外頭有冷水”還不待說出,司韶令已驀地擡臂,掌風翻湧滿屋旖旎,直接把祁九坤推去了門外。

伴隨門板咣當合上,江惡劍被汗水濕透的頭頂已籠下黯然陰影。

自是感覺得到司韶令的靠近,江惡劍喉間發出兩聲乞求的嗚咽,卻依舊沒有松開緊壓在舌底那一團幾乎咬爛的衣襟。

可惜對方並未如他所願地給他施舍一絲絲痛楚,只有冰冷指尖倏然攪入他濕澇的發絲,覆在他麻亂頭皮,強行掰過他的臉。

齒間傳來拉扯,他下意識使力,臉頰猙獰至僵硬,像是不惜咬碎牙齒也不肯讓對方抽出口中布料。

卻被還來不及細想理由的司韶令刹那卸去了力道,下巴不得不大張開,任由喉嚨再無阻擋。

好在一聲聲無法掩藏的悶哼不待急迫沖出,下一瞬溫熱的湯藥又被司韶令以湯匙強硬送了進去。

而始終緊捏江惡劍的下顎防止他再緊咬牙關,以至於藥汁順著無法閉合的嘴角又流了出來,嗆得他發出劇烈的咳嗽,更嗆出了大半。

只稍一蹙眉,司韶令便不帶猶豫地幹脆將藥仰頭含入口中,猛然俯身。

“唔……”

唇齒皆受封堵,舌尖早已麻木,在司韶令儼然已輕車熟路的掀攪之下,江惡劍被迫不斷咽下根本嘗不出任何苦澀的止信湯,終沒再浪費一滴,悉數喝了去。

當然,按照祁九坤的說法,即便服過藥,也還需再堅持半個時辰方可恢復。

便就在江惡劍每一寸皮膚下的血液都沸騰不已,仿若那喝下去的汩汩湯藥正與滔天烈火拼個你死我活,燒得他滿目赤紅地劇烈掙紮間,原本綁在床柱的手腳猝然掙脫。

也與此同時,他險些翻滾到地上的身軀驀然撞入一片香冽的胸膛,天旋地轉間抱著他重回床榻。

整個人熱切地跪趴在對方微撐起的身上,江惡劍神志依舊不清,低頭又下意識一口咬住,以截下他險些沖出口的低吟。

卻忽覺前不久曾與他短暫相融的熟稔氣息,好似此刻與他僅隔了層緊裹傷口的單薄細布,細微而小心,卻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密集,一絲絲試探著浸向他焦灼的四肢百骸。

本該抗拒,偏讓他幾近被欲念焚燒殆盡的身軀終有了少許如沐甘露的回緩。

徐徐細雨中,竟得以久違的微弱喘息。

當四散的意識總算有所聚攏,江惡劍燃在眼底的火勢也奇跡地減弱了些許。

於是視線氤氳中,他堪堪忍住倒也並未完全停止的火熱浪潮,仍有些昏脹地垂下眸子,終於模糊看見,自己從方才便一直緊咬的,是司韶令赤裸的肩頭。

不待他心下驚詫地松嘴,以及詢問對方為何會要與他赤裸相貼,緊隨其後映入他眸間的景象又讓本就遲鈍的思緒更加飄渺。

原是視線所及,竟有縱橫交錯的數十條鞭痕遍布皮肉,道道淩厲深黯,甚至包括臂膀,有的從脊骨一路延伸至兩肋,末端直隱入身前,可想而知當初該是承受了如何的碎骨之痛。

與他記憶中白霜霜毫無瑕疵的少年身體全然不同。

尤其那鞭痕看起來又無比眼熟……

像是……江盈野的九節鞭?

又一陣恍惚,差點以為生出了錯覺之余,江惡劍又忽然想起。

那應是司韶令在身份暴露後被江盈野折磨所致。

竟是這般嚴重麽……

盡管過去這面目全非的多年,他卻仍記得江盈野的鞭子是怎樣的滋味,自己當年因多管閑事挨了區區十幾鞭便受不住,眼前的人自幼備受寵愛,遭這一番重創,該是如何挺過來的?

思及此,本被余下情欲反復卷襲的神經竟意外嘗到了渴望的痛楚,卻疼得江惡劍渾身一僵,分不清是哪裏的痛,好似比這泛濫情欲還要難熬。

而腦中有什麽一瞬清醒之下的細碎疑惑忽閃而過,可也不等他繼續深想,司韶令顯然察覺到他果真微有緩和的呼吸,脊背線條倏然蓄滿力量地緊繃,眨眼重新披起了他那件烏黑外袍,遮住江惡劍的視線。

“司韶令……”

微微喘息著松了口,看到眼底兩排滲出血絲的齒印,江惡劍心下復雜,啞到幾乎失聲的喉嚨艱難喚出這幾個字,稍拱起身,想要看看他身前又是如何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