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劍法

待腦中泛著幽香的縹緲雲霧終從眼前散去,江惡劍後知後覺司韶令似在誇贊他,想來對他昨日表現還算滿意,心下沒來由地蕩起酥麻的竊喜。

便任由司韶令一臂繼續緊箍在他身前,又定睛看向前方因司韶令那番話而微有停頓的女子。

即使再是意外,也不得不相信,她就是司韶令的雙胞胎妹妹——司恬爾。

司韶令、厲雲埃、司恬爾——各取一字,合起來正是曾經江寨的“邵雲爾”,他此生唯一情願臣服的“阿邵”。

只是想不到,司恬爾如此年輕,竟然已成了傳聞中的神酒坊主。

且看之前柳鈺對司韶令的態度,倒不像是知曉他們之間的關系,大抵是她整日戴這半截鬼臉面具,無人見過她的容貌,也不曾聽說她的本名。

不禁唏噓,厲雲埃手腳有疾卻可將鶴夢用得出神入化,司恬爾則靠一己之力得以坐上神酒坊主的位置,前五派之首果真名不虛傳,這三個兒女各個生得出類拔萃。

包括司韶令……

若非是自己害他至此,以司韶令的本事,也早該是擎山掌門,甚至有望擔任新五派之首。

思及此,江惡劍瞪著司恬爾的目光難免一陣失神,眼底愧意深冗。

胸口溫度卻驀地消失,取而代之是雙目被緊緊捂住,他眼前發黑地聽見司韶令道:“別再勾引她。”

“……”

江惡劍便忽然清醒了些。

無奈心道,真不愧是親兄妹。

“死瞎子,你又有什麽資格同我說這些?”這時司恬爾應已回過了神,反唇相譏道,“你還不是也一樣,敢說這小地坤不是被你強行留下——”

“我可不是,”雙眼還被捂著,江惡劍急忙冷哼,“我可不是誰都能強迫得了的,你這小娘們再招惹我,就算你是他妹妹,我也要不客氣了。”

說這一番話時故意加重“小娘們”幾字,來回敬她一口一個“小地坤”。

“嗤,你果然瘋得可愛,”誰知每次與她對峙都仿佛打在了棉花上,司恬爾對他意外的不似與司韶令一般態度,反而總戲謔不已,“找回無歸哥哥之前,我倒想看看你對我能有多麽不客氣。”

於是話音剛落,江惡劍還未明白她是何意,便聽“砰”地一聲碎響。

原來她猝然釋出信香,空氣刹那被過分甜膩的香氣占據,幾乎不留一絲余地,驚得旁邊祁九坤手一抖,摔了才從爐間擡起的小藥罐。

而顧不得旁人,這次儼然有所防備,司韶令一掌率先護在了江惡劍險些崩塌的頸後信引,一邊掌心內力緩緩堆砌,猶如刀槍不入的護盾,一邊同樣以怒迸的信香給與反擊。

倒的確及時制止了司恬爾此番目的十分明確的發難。

她就是要沖破他們的臨時結契,奪了江惡劍,讓司韶令也嘗嘗失去至愛是什麽滋味。

卻有了前車之鑒,司韶令全部心思幾乎都放在江惡劍頸後信引,以至於她出其不意的一擊並沒能成功。

不過就算如此,司韶令由於一掌要無時無刻護在江惡劍腦後,在司恬爾緊隨而來的信香與鬼扇子接連夾擊下,到底落了被動。

司恬爾便是看準了他這一弱點,指間宿鐵扇殺意翻湧,烏黑發絲隨她身手淩厲間飛揚跋扈,纏繞著她幾聲充斥威脅的厲語。

“死瞎子我告訴你,除非你跪下,老實交待無歸哥哥的下落,再給我神酒弟子磕頭認錯,否則你今日別想把人帶走。”

執著而可怕。

還是第一次見著親兄妹一言不合如此大打出手,始終被護在懷裏來回躲閃的江惡劍忍了又忍,翻了個白眼。

嘲笑的是他自己,短短幾日,怎得好像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惱人累贅。

就算結契被破,無非再挺過一次發情,於他來講算得什麽難事?

主子正因他而與人交戰,他這瘋狗豈有坐享安然的道理!

便在司韶令攏著他旋身躲過數道驚栗寒光之際,江惡劍陡然發力,背後傷勢裂痛,刺激得他在這混淆彌漫的天乾信香中更無比清醒。

他的兵刃不在此處,遂不帶絲毫猶豫地以雙手握住司韶令迎風持劍那一臂,在司韶令微一詫異的同時,低頭驀地咬他一口。

力道自是不重,他本便是無聲示意司韶令,此事大可交給自己,他昨日勞累,還是稍作歇息。

司韶令當然沒有看懂他眼底赤裸裸的擔憂從何而來,只是手臂猝不及防地被他輕咬,僵硬之下看著他笑嘻嘻地一呲牙,抓過荊棘劍,轉身掙脫他的庇護。

也順手扯落了司韶令發間垂下的細長束帶,使得他原本半束的發髻悉數披落。

那赤黑細帶上面浸滿司韶令的冽香,被江惡劍三兩下纏在自己頸上,暫且遮擋最脆弱的信引,像斷了牽引的項圈。

也在江惡劍扭頭的霎時間,面上盡染久違的瘋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