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廢除

江惡劍還沒有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麽,只覺滿口的確清爽鮮甜,也摻雜些許瓜皮的酸意,誰知下一刻,被他一起卷入口中的手指卻冷厲翻轉,撬開他牙關的同時毫不留情夾住他的舌尖,扯得他不得不伸出舌頭,眼睜睜看著到嘴的瓜和人全都飛走了。

迅速舔去嘴角淌下的清涼汁水,江惡劍揪心不已地正欲去追,卻終覺出身後異樣,下意識轉身。

只見林厭已受寵若驚地猛跪下去,雙手托著剩下的大半塊寒瓜,額頭重重磕在地上。

“謝謝公子,但我,我不用吃的……”感受到方才眾人投向自己的注視,生怕因此生出事端,林厭忙不叠驚恐開口。

“……”

江惡劍這才明白過來,原是自己遞錯了人。

不過,他也無所謂地一擺手:“屁大點兒事你磕什麽?起來起來——”

而他說話間,舌頭因剛才帶著怒意的揪扯而生疼,吐字微有些不清,見林厭始終一動未動地跪著,幹脆伸手強拉他起來。

“對不起……”卻深知如此難得的寒瓜在這王庭裏意味什麽,林厭站起身,仍雙手不知所措地捧著,因他已咬了一口,不好放回去,也不敢再吃。

尤其他一站直,沒有視線阻擋,司韶令照過來的目光更讓他兩腿發軟,忍不住又低低道歉:“我錯了,下次不敢了——”

不料他正提心吊膽地說著,低垂的眸底忽地映過瘦白的一手,竟是厲雲埃不知何時到了他面前,像忍耐已久,終於拉著他,無聲將他按坐在一旁。

心下疑惑,但顯然沒有膽量掙紮,林厭像個任由擺布的人偶,只敢以余光悄悄打量。

而此刻除了江子溫一心撲在瓜上,等不及地拿起一塊,其他幾人悉數神情發僵。

因為厲雲埃幾指輕顫,將林厭身上薄薄的一層紗衣解開了去。

原本似打算將整個上身全部褪下,卻當厲雲埃一雙湛涼的眸子落在對方瑟瑟肌膚,看到那一塊塊尤為刺目的未消青紫及結痂齒痕,動作一頓,又讓他抱住布料堆擋在前方,僅露出發抖的脊背。

赫然是兩日前被蕭臨危部下一腳踢傷的患處,此刻泛黑的淤血幾乎蔓延整片背部,指尖稍微掃過,便能感受到林厭因劇痛而瞬時繃緊的皮肉。

有淡淡藥香傳來,江惡劍倒給他抹了些外敷的草藥。

眼下厲雲埃卻眉頭微蹙地看了片刻,便替他將衣物穿妥,從懷中摸出一檀木丹盒來。

盒子不大,並無特別,唯獨蓋子上雕刻的“離苦”二字讓林厭霎時愣住。

那不是苦籠坤奴王才有的炊骨解藥?

北州人生來粗獷,即便是地坤也大多較為硬朗,所以每個進了苦籠的坤奴都會定期服下炊骨,不僅可使周身軀骨逐漸變得柔軟敏感,好取悅來此尋樂的兵將,更能限制坤奴的行動力,以免輕易逃脫。

也正因為此,若身體遭受創傷,這些坤奴也會比常人所感覺到的痛楚強烈百倍。

通常情況下,只有極少能夠脫離坤奴身份的人才有幸得解藥,化去體內日積月累的毒素,恢復正常。

自從林厭一進來,厲雲埃已覺出他撐得吃力,此刻將林厭背上隱約滲出的毒血盡收眼底,更是了然。

便迎著林厭震驚不已的視線,厲雲埃淡定捏起一顆解藥遞給他。

注意到盒子裏似是僅剩零星幾顆,林厭又閃過一轉即逝的遲疑。

“這是什麽好東西?”

江惡劍明顯不曾聽說苦籠這些細枝末節,好奇湊過來問。

卻覺頸圈一勒,他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坐回原位,緊接著,頸後細帶已被司韶令幾下系在椅背,讓他無法隨意挪動。

江惡劍回頭見司韶令突然肯搭理自己,難免一陣欣喜。

奈何司韶令僅將他栓在旁邊,仍是一言不發,並沒有與他交談的意思。

直到江惡劍失望地再次看向林厭二人,又忽地聽司韶令森冷開口:“呆狗。”

“……”心情起起落落,江惡劍依舊拒絕不了地回頭。

司韶令微揚下巴地示意他:“重新拿給他。”

給敕風堂鬼使。

江惡劍臉上微露復雜,卻也沒什麽猶豫地再抄起一塊,遞向那即使戴著面具依舊渾身透著股尷尬的人。

隨後出乎意料的,等江惡劍再一回過頭,眼底驀地出現剛被他咬過的那一塊。

司韶令就那麽沉默地托在掌心,竟像強迫,又時而遠去,親手一口口喂進他的嘴裏。

空氣滿是寒瓜甜霜霜的涼意,就著司韶令若即若離的手,江惡劍卻吃得面紅耳赤,恨不得把最後一層翠綠外皮也全都咽下。

一時哪還有心思在意其他人。

也與此同時,林厭雖然對厲雲埃的舉動誠惶誠恐,但機不可失,他倒沒有過多猶豫,徑直將那一顆曾以為注定無緣的解藥吞吃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