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黑化
愕然瞪著蕭臨危,江惡劍似乎突然間意識到,他這王上舅舅為什麽有些可憐。
在他的眼裏,大概所有接近他的人,都有著自己的目的。
哪怕一句肺腑之言,經過他的耳朵,也要拐出十幾道坑窪彎路,他需立刻排兵布陣,把人活活堵死。
不知該誇他計深慮遠,還是草木皆兵。
卻又好像並非是他所能改變的,因為他身份的緣故,事實大抵也是如此。
若不是自幼見得多了,刻在骨子裏,又怎麽會變成這樣的“驚弓之鳥”。
——他當然不是驚鳥,他不害怕,他只會如鷹般兇戾,對所有踏足他領土的人無差別地攻擊。
最終不過是,為護自己不被傷害罷了。
心裏像是從未有過的明鏡,江惡劍停頓片刻,想通過後,倒不覺得多麽氣憤。
只覺事已至此,以蕭臨危的心思,他就算是辯解,也會越描越黑。
但就這麽應下,又實在噎得慌。
也或許,是先前與司韶令那番“較量”意外順利,讓江惡劍此時此刻仍興奮得一陣熱血上湧,蕭臨危無意中暴露的“利爪”更讓他在了然之下,突然起了股前所未有的強烈沖動。
他在這北州王庭作威作福了半年,唯獨還不曾在太歲頭上動土。
今日一看,“太歲”突然間沒那麽可怕,他簡直手癢難耐。
“舅舅。”
便沉默半晌,江惡劍忽地開口。
蕭臨危依舊冷眼看他,像是早就意料到他定要同自己辯解,明顯面露不屑。
誰知江惡劍只是低叫他一聲,呲著兩顆尖尖虎牙,竟背手一步步走向他。
因動作極慢,踩過二人之間的幾片黃葉時,發出細碎的聲響,引來四周護衛呼吸驟然一緊的戒備。
“……”蕭臨危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神色倒淡定,似意在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麽。
直到江惡劍同他愈發相近,赤裸胸膛幾乎貼靠,皎月樹影下,連他淺密的眼睫也看得真切,簇然與眸子金碧交織,像跌落深海的雲日。
才湊著他耳際啞笑兩聲,江惡劍道:“想不想知道,關於王妃的一個小秘密?”
“……”顯然沒想到他會突兀提起此事,蕭臨危目光閃爍,一時沒有將他推開。
江惡劍便更放肆地一手忽然撐在蕭臨危身後樹幹,在蕭臨危臉色一沉間,及時道:“王妃至今從未踏入鷹池半步,舅舅就不好奇為什麽?”
於是眉頭蹙緊,蕭臨危果然暫沒有動他。
可惜江惡劍看著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笑嘻嘻地收回手臂,稍微退後兩步。
又話鋒一轉,道:“日後若再心情躁郁,不妨大膽邀請王妃去鷹池稍作松懈,我保證,比舅舅一個人在此有意思得多。”
聞言冷嗤,蕭臨危正欲開口,卻神色又猛地一變。
原是忽覺頭頂有異,他擡手微一拂過,薄翅顫動,竟將一只圓墩墩的金蟬合進掌心。
陡然揮手,因力道過急,厲風掀起幾縷燁熠發絲,蕩出少許罕見的慌意。
北州雖遍地毒蟲,但因著他身上的鷹印,鮮少會近他的身,這一只金蟬,明顯是江惡劍剛從自己身後的樹上摸來,方才趁與他說話,悄悄置於他頭頂。
也正由於不常和此物有什麽接觸,乍然摸了一手,蕭臨危難免有一瞬的驚詫。
而下一刻,正偷笑的江惡劍猛地躬身向後,驚險躲過蕭臨危無情劈掃的刀光,更避開蕭臨危怒抓向他頸圈的兇狠幾指。
“這玩意只能我夫人碰,舅舅可不要亂動,”江惡劍護著頸圈又往後躍出數尺遠,意味深長道,“不如多想想,王妃和這金蟬有什麽相似之處?”
他最後一句話落,趁蕭臨危一頓,心滿意足地扭頭便撤。
卻沒想到,他正準備溜之大吉,眼前一花,險些與迎面趕來的一人相撞。
那是蕭臨危的一名部下,此刻正面色凝重地躍至蕭臨危跟前。
又發生什麽事了?
急刹住腳步,江惡劍不由放慢動作。
只聽那部下跪地稟報:“果然不出王上所料,確有青鄴的人趁機行動。”
什麽?
又是青鄴?
趁機行動是什麽意思?
“只不過……”
而江惡劍正凝神聽著,那部下說著卻看了他一眼。
片晌,見蕭臨危竟沒有避諱的意思,才繼續道:“敕風堂堂主也早準備,讓他的鬼使一直潛在周圍,現在人也在他的鬼使手裏,說要等他們堂主親自審問。”
司韶令?
江惡劍越聽越糊塗,更明目張膽地轉身往回走了幾步。
“那奸細死了?”又聽到蕭臨危忽地問道。
“現在仍留於王妃宮帳,”那部下目光照向江惡劍,“似乎受到驚嚇,喊著想要見公子。”
“……”江惡劍這回一怔,混亂成團的腦內終抓住一縷關鍵,“林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