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傻笑

江惡劍多少是有些詫異的,想不到比起司韶令,陶恣竟寧願選擇自己這條讓他恨之入骨的瘋狗。

也直到現在,他依舊想象不出當初這幾人在擎山時會是怎樣一番情景,只看陶梧應是一直對司韶令極為欽仰,那陶恣呢?

這小崽子以前會畏懼司韶令多一些,還是也曾像陶梧一樣,是心懷仰慕的?

畢竟那時皎如星月的司韶令,無論走到哪裏,都注定令人矚目。

胡亂想著,江惡劍倒是避開了陶恣渾身磕碰的大小傷口,也不顧他沒什麽力氣的反抗,幹脆扯掉了他身上最後幾塊遮擋,仔細擦拭,從頭到腳一處不落。

陶恣自是羞恥至極,奈何他大腿擰不過江惡劍的胳膊,最終只能癱軟喘息著,放任江惡劍擺布。

也讓江惡劍尤為意外的是,陶恣安靜半晌,瞄了一眼浴桶內正閉目的司韶令,突然開了口。

竟一改平常聒噪,刻意壓低了嗓音,甕聲甕氣問道:“我爹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江惡劍聞言眉頭一皺。

想到陶重山的死,便不得不牽扯半年前金羽驛之事,他顯然不願意提及。

而驟然冷下的臉色並未掩飾,江惡劍本不想回答,卻一擡頭,看到陶恣眸底蓄滿的水光裏,除了仇恨,像是也摻了些許鮮少會出現在他臉上的復雜。

似乎與江惡劍相比,他更厭棄的是無論真相如何,實際都束手無策的,最沒用的自己。

對這種無奈也曾深有體會,江惡劍冷戾瞪著他,便啞聲反問道:“你不是早就一口咬定是我,現在又問什麽?”

“我只是想不通,若真是你,你為什麽要救我們……”只見陶恣又難得沒有惡語相向道,“而且,阿梧也不是不明是非的人。”

“那時候,是我根本沒有心思聽他的話,我……我太恨你和司韶令了,也氣阿梧明知道司韶令不要他,還一心幫你們……”

“……”倒沒料到這油鹽不進的小崽子原來也能想到這些,江惡劍一時沒有出聲。

聽他嗚咽地繼續道:“要是我能和阿梧站在一起,也許他就不會出事了,哪怕變成鬼士的是我,他那麽聰明,又最擅長清心曲,一定有辦法救我的。”

江惡劍正擦過他布著幾道劃痕的大腿,忽有熱意“吧嗒”落在手背,動作微微一頓。

“所以我才想問問你,阿梧說殺我爹的人不是你,這是不是真的……”

而陶恣最後一句說完,江惡劍沉默了片刻。

手上動作未停,他垂眸如實道:“你小師弟說的沒錯,我在江寨殺的,只是那七個從敕風堂派去的殺手,他們的確扮作了擎山七英的模樣。”

“……”

陶恣一怔,隨即濕透的眼底再次迸出恨意,如今他和陶梧在七殺齋受盡折磨,儼然對這敕風堂恨上加恨。

“那阿梧……也不是被你偷偷下了洗骨丹?”他心疼瞥向陶梧間,忍不住又問道。

“當然不是我,”江惡劍這次嗤笑一聲,“我要是有洗骨丹,也應該先給你這煩人的小崽子吃。”

“……”陶恣竟沒有反駁,而是緊接著問,“真的?你,你不怪他也喜歡司韶令?”

“……”江惡劍聞言,神情卻有些古怪。

不知為何,他總覺哪裏有些不太對勁。

暫說不上來,他只道:“你小師弟應是因為查了當年的事才遭人暗算,等我以後把那個人抓住,會讓他生不如死。”

“……”許是江惡劍頭也不擡間的決絕令人一陣毛骨悚然,陶恣愣了愣,才恍然又問,“你知道是誰?”

“那和真正殺害我爹的……是不是一個人?”

而隨著陶恣接連詢問,江惡劍心下一頓,卻沒有說下去。

何止是過往仇怨,若他沒猜錯的話,剛剛前來襲擊司韶令的人也是他。

雖不知對方那令人死後仍可保持僵立的詭異功夫出自何處,但五派既然已開始行動,那人出現在此地,並不算意外。

卻心知以那人在陶恣心中的分量,陶恣很難一下子相信,畢竟有些緣由和細節連他和司韶令也需當面問個清楚,現在還無法給陶恣所有的解釋。

“還不確定,”便聽江惡劍道,“先專心練你的狗喘氣,別想那麽多。”

“那——唔!”

陶恣正欲追問,江惡劍不客氣地將手中濕布糊在他的臉上,用力擦了幾把,將他眼淚和鼻涕悉數擦去。

“……”陶恣呸呸兩聲,又夾了少許哭腔,“你剛給我擦過屁股的,怎麽能擦臉……”

江惡劍白他一眼,轉身把布條放入盆內:“你屁股比臉幹凈多了。”

“你——”

“但你記住從現在開始,”而一邊擰幹掌心布條,江惡劍又一邊道,“除了司韶令,別信任何人。”

“憑,憑什麽?”

“憑他不會害你小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