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二十一年過去, 過年的日子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叔伯姑姑一家一餐,聽大家聊著這一年的喜事,聽他們關心著每一位小輩, 聽他們講著新一年的計劃,除了洗碗的人變成了沈桐。
之前為了直播, 沈桐大言不慚地以過年替她洗碗為條件。
去年沈竹沒回來, 今年就給了沈桐實現他諾言的機會。
正月初五, 距離沈竹回部隊還有兩天的時間, 沈竹想了很久,還是決定把自己的想法跟父母說了。
“航天員?”
沈爸爸和沈媽媽果然對沈竹的想法大吃一驚,他們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然會有這麽崇高的理想。
對於這件事, 沈爸爸第一時間表示支持, 他甚至瞪了沈媽媽一眼,仿佛如果沈媽媽反對的話他就要跟她翻臉似的。
沈媽媽用力掐了他一下:“你別以為我只會礙你姑娘的事兒, 現在航天技術那麽發達,乖寶她要是真能成航天員, 我也替她高興。”
沈竹又給添了把火:“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八月份我可能就要上月球了。”
這可不是她說的,初三那天田知之給她發了一個消息,沒有說她一定能上, 但聽他那語氣是差不多了,所以沈竹這才跟父母開口。
沈爸爸和沈媽媽又是一陣沉默, 接受歸接受, 但這麽快誰也受不了。
不過這是他們女兒的選擇,很快他們就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也好, 等上月球了, 記得拍個照, 我們也能拿給別人看。”
次日早上,這是沈竹在家裏待的最後一天,明天她就要坐上回部隊的火車了。
今天的沈爸爸和沈媽媽起得異常的早,沈竹起床時,他們已經洗漱好了。
“你們今天怎麽起得這麽早?”
沈媽媽笑了一下,但笑容並沒有維持多久:“今天你在家最後一天了,爸媽帶你去個地方。”
一路上,沈爸爸沉默著開車,也沒有說他們要去哪裏,沈竹也沒有問。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他們所在的地方越來越偏僻,最後來到了一座山前。
沈竹看見了山前那座門上的字:山南公墓。
這還是沈竹長這麽大,第一次來公墓。
她的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都沒有去世,自然也不需要去墓地。
沈爸爸從後備箱拿出了一些水果、香、紙和蠟燭,顯然是早就準備好的。
“你幹爺爺就埋在上面。他快去世的時候不讓你去看他,還囑咐我們不要提醒你這些事,所以這些年來,只有我和你媽在清明節會來看他。
但是,你的命畢竟是他救回來的,而且你也長大了,出息了,我和你媽想著還是帶你來看一看他。”
不知是墓地這邊氛圍如此,還是天色陰沉的原因,沈竹心中無比沉重。
跟著爸媽一步步爬到半山腰,來到了一塊不起眼的墓碑面前,上邊赫然寫著七個大字:顯考林自然之墓。
沈竹認了老人為幹爺爺,老人又沒有子嗣,沈爸爸和沈媽媽自然成了對方的半個兒女,是以兒女的身份替對方立的碑。
沈竹看著墓碑上那張泛黃的黑白照片上那熟悉的面容愣了神,徒然跪了下去,低聲道:“師父……”
沈竹突然的動作,把沈爸爸和沈媽媽嚇了一跳,不過他們並沒有聽見沈竹在說什麽。
墓碑前可是堅硬的水泥地,這麽硬生生的跪下去,那腿就算不瘸也傷。
沈媽媽剛想把女兒拉起來檢查他的腿,但被沈爸爸拉到了一旁,對她搖了搖頭,小聲說:“乖寶以前和老爺子感情很好,現在怕是突然想起來了,就讓她在那裏待一會兒吧。”
沈竹沒想到自己再一次見到師父,會是在這樣的場面。
她想不到的是,師父不僅早就出現在了她的身邊,救了她一命,還陪伴了她很久。
她早就忘了這一切,可對方卻一直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幫助了她,還讓她突然學會的醫術有了合理的解釋。
在這之前,與三名師兄依次匯合時,她還抱有那麽一絲希望,希望師父也能來到這個世界享福,只是他們還沒有找到他而已。
而現在……
不知道跪了多久,天空一道亮光閃過,隨後是沉悶的雷聲。
淅淅瀝瀝的雨落了下來。
一把傘出現在沈竹的頭頂,沈媽媽一直這麽細心,傘隨時隨地放在包裏,下雨了就能用。
“乖寶,下雨了,我們回去吧。”
沈爸爸眼裏也滿是擔心:“如果你幹爺爺看見你這個樣子,肯定會不會開心的,說不定還會罵我們,說我們不該把這件事告訴你。你要是想他,以後你休假,我們就陪你來看他。”
沈竹低下了頭。
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道:“我想給他燒點紙。”
見女兒願意說話了,沈媽媽趕緊把袋子裏的東西取出來交給她:“燒,這還有香和蠟燭,也給你幹爺爺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