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2/3頁)

少年獨自坐在空寂的庭院中等她,身後紅楓似火,落日熔金。

李羨魚踏著鳳凰樹金黃的落葉小跑過去,彎眉喚他:“臨淵!”

她一路跑到少年跟前,氣喘微微,眉眼卻是笑的:“我可算是在晚膳前回來了。”

比起皇姐的鳳儀宮,她更喜歡自己的披香殿。

比起皇姐,她更願意與臨淵在一起。

畢竟臨淵身上沒有古怪的香氣,也不會一言不合便伸手來揉她的臉。

“公主。”

臨淵從石凳上起身,拿起一直放在身畔的食盒與梅瓶。

梅瓶中的桂花依舊粲然如金,食盒內的點心卻早已散盡了熱氣。

“時已黃昏,公主可還要去看望皇姐?”他問。

李羨魚喘勻了氣息,輕輕搖頭:“寧懿皇姐說,雅善皇姐的身子不好。一連十數日,都要閉門謝客。”

她說著,又接過臨淵手裏的食盒與梅瓶放回坐楣上,擡起一雙清澈的杏花眸望向他:“而且,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

臨淵問:“什麽事?”

李羨魚認認真真地道:“當務之急是,你得讓我高興才行。”

“你若是不能讓我高興,寧懿皇姐便要把你攆出去了。”

臨淵垂眼,問她:“公主現在不高興嗎?”

李羨魚略想了想。

只要是在她的披香殿裏,教引嬤嬤們不來的日子,她大多時候都是高高興興的。

即便是要做各種課業,也能抽出空來,自個翻翻話本子,抑或是與月見竹瓷她們打打香篆,制制香餅,再玩些其他有趣的遊戲。

她想至此,像是倏然明白過來——為何皇姐問她‘怎麽個高興法’的時候,她會答不上來了。

於是她彎眉道:“你得陪我玩才行。”

“來披香殿那麽久,你都沒陪我好好玩過。”

臨淵忖了忖,問她:“公主想玩什麽?”

李羨魚方想啟唇,將素日裏與月見她們玩的那些一一說給臨淵,話到齒畔,卻又頓住。

臨淵是男子,男子喜歡玩的東西,興許與姑娘們是不一樣的。

例如她的皇兄們,便更喜歡蹴鞠、捶丸與投壺之類。

可是蹴鞠與捶丸苡糀兩樣她都不會,投壺雖會,卻玩得不好。

每次年節的時候,和皇兄皇姐們一起玩投壺,她就從來都沒能贏到過彩頭。

要是總是輸的話,又怎麽能高興的起來呢?

她這般想著,便提出個折中的法子:“要不,你與我玩六博吧。”

“六博?”

臨淵眉心微皺。

他似乎聽過這個詞匯,可若要往深處去想,卻仍舊是一片空白。

李羨魚以為他不會,便安慰他:“很簡單的,我教你,保證你聽完便學會了。”

說著,李羨魚便拉著他的袖口,帶著他走到寢殿裏,從屜子裏翻出打六博用的棋盤與棋子來。

“喏,這是棋盤,這是棋子。六黑六白,左右分立,中間隔一道為水,水中放有兩‘魚’。博時先擲采,後行棋。棋到水處則食魚,亦名‘牽魚’,每牽魚一次得二籌,連牽兩魚,則得三籌,誰先獲得六籌,便為勝。”

李羨魚說完,卻隱約覺得似乎還缺些什麽。

她略想了想,杏眸微亮。

“對了,還缺些彩頭——”

打六博一般都是要些彩頭的。

可臨淵是第一次玩六博,若是她就這樣贏他的東西,是不是有些不好?

頗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她這般想著,便沒去拿用來當彩頭的銀瓜子,只是又從屜子裏拿了支湖筆,妝台上拿了盒胭脂。

“彩頭便是贏的人可以用湖筆沾著胭脂,往輸的人臉上畫畫,畫什麽都行,由贏家說的算,輸家不許抵賴。”

臨淵對此並無什麽異議。

他擡手,根據李羨魚說的規則往棋盤上步子,又將擲采用的博箸遞與她:“公主先行。”

李羨魚不好意思占他這個第一次玩的人的便宜,便將棋盤掉了個個,把黑子與博箸都讓給他:“還是你先行吧。”

臨淵見她堅持,便也不推辭,執黑先行。

起初的時候,略有生澀,幾個來回後,卻又十分熟稔,像是曾經打過千百次一般。

很快,便連牽走河中兩魚。

李羨魚愣愣看著,鼓起腮來:“你之前一定是玩過六博的。”

她卻當做他從未玩過,還偷偷讓著他。

她說著,也不再手軟,也連牽走河中兩魚。

臨淵略想了想道:“或許吧。”

他順勢牽走最後兩魚,平靜道:“不記得了。”

說罷,他垂眼看向眼前正望著空空如也的‘水’還未回過神來的少女,略想了想,又道:“這局可以不算。”

話音方落,李羨魚卻已將胭脂與湖筆遞到他的手畔。

“我可不是那等輸了便抵賴的人。”她彎了彎眉毛,仰起臉來,大大方方地道:“喏,你畫吧。不過下一局,我可是要贏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