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3頁)

可是,即便是聽聲辨位,那也得有聲呀。要是她相信繡布會說話,那傳出去,會不會成為闔宮的笑話?

臨淵似是看出李羨魚的遲疑。

他鳳眼輕闔,對李羨魚道:“請公主換個位置,手中拿一樣東西。”

李羨魚望向他。

見眼前的少年不似玩笑,心裏的好奇漸漸占了上風。

“真的有這樣的事嗎?”

她略想了想,便順手捧起那塊白玉膏站起身來,往前走到梧桐樹下。

她道:“我站好了。”

於是臨淵也自石凳上起身。

庭院安靜。他輕易便從風吹樹木的娑娑聲裏,分辨出少女清淺的呼吸聲。

他循著這輕柔的聲音走過去,一直走到她身畔不遠處,繼而依著他記憶中李羨魚的身量擡手,準確地取走了她掌心裏的那盒白玉膏。

瓷器微涼的觸感傳來,臨淵隨之睜眼。

他看見梧桐樹下,李羨魚正仰臉望著他,那雙杏花眸微睜,像是看到了什麽極不可思議的事。

臨淵微頓,垂手將白玉膏還給她。

李羨魚下意識地收攏指尖。

原本微涼的瓷器被臨淵觸碰過後,似也沾染了一些他指尖的熱度。

李羨魚輕愣了愣。

一陣秋風穿堂而過,拂過她垂落的披帛與裙裾,也將瓷器上殘存的熱度吹散。

微涼的觸感告訴她,這一切不是夢境。

李羨魚回過神來,杏眸微睜。

她方才立在梧桐樹下,看得清清楚楚。

臨淵並沒有睜眼偷看。

卻還是這樣準確地向她走來,將白玉膏從她手中取走,修長的手指甚至都未曾碰到她的掌心。

她想,原來他說的是真的。

真的有聽聲辨位這種事。

他昨夜當真沒有偷看她。

沒有看到她穿著寢衣,散著頭發,那樣不端莊樣子。

李羨魚在心裏悄悄松了口氣,杏花眸隨之亮起。

“這個聽聲辨位是怎麽練的?可難學嗎?能不能教我?”

臨淵沉默一瞬。

不過是長期在黑暗中行走養成的習慣罷了。

“可以學。”他問:“只是,公主學來做什麽?”

他看向李羨魚。

眼前的少女立在梧桐樹下。風吹過樹梢上微黃的梧桐葉,日影自葉隙間墜下,淺金色的碎光於她的眉眼間盈盈流轉,襯得那雙清澈的杏花眸如映星河。

她是大玥的公主,只要她想,一生都會站在日光下。

他想不出,李羨魚有要學這個的理由。

李羨魚彎眉笑起來。

她道:“藏貓呀。若是我能學會這個,以後與月見她們玩藏貓的時候,不是想捉住誰,便捉住誰。”

“可就沒人能贏過我了。”

臨淵看向她,稍頃,羽睫輕垂。

……也不是不行。

於是他問:“公主現在便開始學麽?”

李羨魚的羽睫輕扇了扇。

她聽說,江湖人的本事,都是要磕頭拜師,歷經千辛萬苦才能學到的。

臨淵什麽都沒要,便答應教她,她若是不回贈些什麽,是不是顯得有些占人便宜了。

她這樣想著,又想起臨淵送她的那只荷包來。

那只臨淵親手繡的荷包,她也還沒來得及回禮。

可是,臨淵每日都與她在一塊,當著他的面準備回禮,多不好意思呀。

她想,她得想個法子,將臨淵支開才行。

“其實,明日再開始學也不遲。”李羨魚的指尖不自覺地輕輕撥弄了下小瓷盒的邊緣,試探著問:“對了,臨淵,你有沒有自己想做的事?”

臨淵擡眼,見她羽睫輕閃,似有些心虛。

他想起,李羨魚曾問過他類似的話。

那次,是為了沐浴。

於是他道:“有。”

李羨魚杏眸微亮,又小心翼翼地問道:“你這件事要做很久麽?便是那種,一時半會不能回返的那種——”

臨淵微頓,問道:“公主希望這件事要做多久?”

李羨魚聽出他話裏的意思,臉頰微紅。

但稍頃,想給臨淵回禮的念頭仍舊是占了上風。

她小聲道:“一整日,抑或是,兩日也行的。”

臨淵忖了忖道:“有。”

他道:“我打算出宮一趟。”

李羨魚彎眉笑起來:“那你等等我。”

她轉身返回殿內,又很快出來,將一塊象牙制的小牌子遞向他。

“這是出宮用的牙牌,你拿著它,給守宮門的金吾衛看,說是要出宮采買便好。”

臨淵擡手。

他答應得太過爽快,李羨魚反倒有些遲疑。

她將牙牌遞出去一半,卻遲遲不肯松手:“那你這次出去,一兩日後,還會回來麽?”

她上回出宮的時候,覺得民間的一切都是那樣的新鮮有趣。

若不是宮規不許,她定是要留在宮外多住幾日的。

可她自己也不知道,會不會住著住著,便再不願回宮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