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3頁)

臨淵並不懂這些女子梳妝用的物件,便只是沉默地看著她。

看著李羨魚將水粉倒進裝著額黃的盒子裏。

看著她取下發上的一支銀簪將兩種妝粉混合在一處。

看著她融合出一種姜黃色的粉末來,又四面尋不到銅鏡,便只憑著直覺,往自己的面上塗抹。

稍頃,李羨魚停下了動作,仰臉望他:“臨淵,你看這樣,宮人還能認得出我嗎?”

臨淵沒有立時答話。

他垂眼看著李羨魚,一時不知該說能,還是不能。

李羨魚的姜黃粉抹得不太均勻。

原本雪白的小臉上此刻黃一塊白一塊的,像是只宮外跑過的三花貓。

即便是宮人看到了,應當也……不敢相認。

他默了默,擡手將李羨魚手裏那盒妝粉接過。

“臣替公主重新梳妝。”

李羨魚也從他濃黑的眸子裏看見了自己狼狽的模樣,心虛又躊躇:“沒有銅鏡,我上得好像是不太均勻。但是,臨淵,你會梳妝嗎?”

臨淵忖了忖道:“只是上個妝粉,應當不難。”

李羨魚聽他這樣說,便點頭答應下來。

廢殿荒敗已久,四面落滿了灰塵,沒有可以坐落的地方。

李羨魚唯有站在他身前,乖巧地仰起臉來。

臨淵打開了盒蓋,以指尖取了些妝粉,停留在李羨魚並未塗勻的地方。

他的指尖很熱,令李羨魚輕輕地往後縮了縮身子。

姜黃粉偏了少許,在她的側臉上添了濃重的一道。

臨淵皺眉,將手中的長劍放下,轉而摁住她的肩,低聲道:“別動。”

李羨魚唯有停住,有些不安地擡眼望著他。

臨淵垂眼,長指重新落在她面上,以指腹將方才那道痕跡抹去。

李羨魚有些不習慣地輕眨了眨眼。

他的指尖很熱。

指腹上有常年練武留下的薄繭。

即便是刻意放輕了力道,也與月見竹瓷她們給她上妝時的感受全然不同。

而且,他站得太近了些。

就這樣俯下身來,高挺的鼻梁都快碰到她的眉心。

微燙的呼吸落在她的眼睫上,帶來不屬於秋日的滾滾熱意。

李羨魚覺得自己的臉頰發燙,心跳也悄悄快了一拍。

她不習慣這樣的感受,本能地又要往後躲。

臨淵摁著她肩膀的大手添了一點力道,皺眉提醒她:“公主若是再躲,面上便更花了。”

李羨魚臉頰更紅。

她不好再往後躲,便只好闔上眼去,一動也不動地立著,努力自己當成一個正在被上色的磨合樂。

幸而,臨淵的動作很快。

上妝過程沒有持續很久,臨淵便已經從她面上收回長指。

他拿方巾揩了揩手上多余的妝粉:“公主可以睜眼了。”

李羨魚睜開眼來,借著他格外濃黑的眸子看了看自己的倒影。

覺得似乎不像是只小花貓了,便重新高興起來,將方才所有不自在的事都拋到腦後。

她將那盒姜黃粉藏進荷包裏,彎眸道:“那我們現在便出去吧。”

臨淵應聲。

兩人便將惹眼的食盒留在廢殿中,一同行至北側宮門。

當李羨魚從荷包裏拿出玉牌給金吾衛看的時候,倒是格外緊張了一陣。

但好在,這些金吾衛都是陌生的面孔,也並未從她看起來病懨懨的小黃臉上看出什麽端倪來。

只核對過玉牌無誤,便揮手放行。

可李羨魚仍舊是不敢掉以輕心。

她出了北側宮門,又埋頭往前走了好一陣,直至身後的那些金吾衛都遠得看不見了,這才長長舒出一口氣,雀躍地對身旁道:“臨淵,我們可算是出來了。”

她眉眼彎彎,露出頰畔清淺的梨渦來:“這是我第二次出宮。”

臨淵握著手中的長劍低低應聲。往前踏出一步,將她與街上熙攘的人流隔開。

他以僅有兩人能夠聽聞的語聲問:“公主現在想去哪?”

李羨魚擡起眼來,往旁側望了一圈,便伸手攥著他的袖緣道:“先去那邊的胭脂鋪。”

臨淵擡眉,向她的視線盡頭看去:“胭脂鋪?”

他倒並未想到,李羨魚第一個要去的,是一間看起來並不起眼的胭脂鋪。

李羨魚點頭,解釋道:“我得先去裏頭買盒胭脂,趁機把臉洗了。”

她想伸手碰一碰自己的臉,又怕暈開了,便努力忍住,只是擔憂道:“我覺得這粉都開始往下掉了。若是等會暈開了,豈不是真的和花貓一樣了,多奇怪呀。”

臨淵頷首,帶著她往就近的胭脂鋪裏走。

臨街的這間胭脂鋪並不寬敞,裏頭並無女侍,唯有一名女掌櫃守在櫃台後。

見他們進來,便笑著兜呼道:“兩位可是要買胭脂麽?”

李羨魚點了點頭,又輕聲詢問:“在這裏買胭脂,可以洗臉嗎?”

女掌櫃的視線往他們兩人身上一轉,便笑著道:“若是姑娘誠心想買,倒也不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