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第2/3頁)
低垂的幔帳被月見撩起,動作熟稔地掛在一旁的帳鉤上。
窗外稀薄的晨光隨之落在李羨魚的面上。
李羨魚低垂的羽睫輕扇了扇,徐徐從臥榻上坐起身來。
月見的視線同時落在她的面上。
緊接著,月見慌亂出聲:“公主,您這是怎麽了?”
李羨魚輕愣。
隨即,她從月見捧來的銅鏡裏瞧見自己如今的模樣。
臉容蒼白,眼眶通紅。
尚凝著水露的眼睫低垂著,映出眼底淡青色的影。
像是哭了整夜。
李羨魚愣了良久。
終是輕輕垂下眼睫,望了眼自己的床榻。
這才發現,她在睡夢中哭濕了半邊枕頭。
月見望著那些哭過的痕跡,似也想起了方才來上值的時候,依稀聽見的幾耳朵閑話。
她替李羨魚不平道:“金蕊蓮葉她們倆走了便也罷了。可公主待臨淵侍衛這樣好,他怎麽能就這樣一走了之,留公主一人在這傷心。”
月見愈說愈是憤懣,終是忍不住站起身來,放下銅鏡就要往外走:“不行。奴婢這就去找金吾衛,無論如何都要將人給公主帶回來!”
“月見。”
李羨魚羽睫輕擡,低聲喚住她:“別去。”
月見聞言回轉過身來,滿是不解地望向她。
“公主?”
晨曦微光裏,李羨魚擁著錦被坐起身來。
她的羽睫上猶帶水意,可杏花眸裏的水霧卻徐徐散去,漸漸變得如往常那般清澈明凈。
如兩方上好的墨玉。
“月見。”她的語聲很輕,卻又執著:“我相信臨淵會回來。”
月見愈發驚訝。
她不由得急道:“公主,如今已經天明。回玥京城的車隊很快便要啟程。”
可臨淵仍沒有回來。
李羨魚的羽睫半垂,去看她昨夜裏哭濕的枕頭。
她想,睡夢中的自己應當是知道的。
夜中離開,不告而別,天明未歸。
這種種件件,都是在告訴她,臨淵已經拋下她走了。
不會再回來。
但是,如今的她卻不相信。
隨著呼吸平復,初醒時混沌的思緒也漸漸理清。
仿如撥雲見月。
李羨魚擡起眼來,望向天穹盡頭,和卓雪山朦朧縹緲的影,語聲輕柔,卻不再遲疑。
“在和卓雪山望不見邊際的茫茫雪野中,臨淵都不曾將我拋下。”
“我不相信,他會這樣不告而別。”
月見驚詫又茫然。
好半晌,方囁嚅著道:“公主,若是,若是他真的不回來呢?”
李羨魚的羽睫輕扇了扇。
她指尖微擡,停留在腕間鮮艷的紅珊瑚手串上。
微涼的觸感,像是又將她帶回與臨淵初見時的秋日。
她彎起秀眉,藏下眼底的水霧,語聲輕輕地道:“那也沒什麽不好。”
畢竟臨淵的身手這樣好,一定能在亂軍中平安活下來。
只要,不帶著她這個小累贅。
*
天光初透。
當皇室的車隊重新啟程時,臨淵的駿馬已疾馳過兩座城池。
他一夜未睡,此刻抵達甘河縣城郊,方在一座破廟中暫且停留。
小憩至城門開啟,陸續有人前來。
這些人多是胤朝留在大玥的暗線,由侯文柏提前聯絡而來。
其中少數,則是他當初親手培養的死士。
他們陸續帶來消息。
大玥如今的情形確是不容樂觀。
戎狄接連破城,大玥的守軍雖有抵抗,卻收效甚微。
不是一味苦守,便是棄城而逃。
想來攻至玥京城中也不過是數月之間的事。
也正因如此,回胤朝之事,更是迫在眉睫。
臨淵皺眉,擡首看向廟外連綿無盡的群山,鳳眼微寒。
但是有謝璟在,此行大抵不會順利。
還得早做準備。
他遂將前來的暗線遣去,對身旁的死士道:“當初謝璟之事,可尋到了鐵證?”
死士向他比手:“殿下。時日已久,許多證據都已毀去。剩余的幾件物證即便取出,也並不能證明大殿下便是此事主謀。”
甚至,還可能會被謝璟反咬一口。
臨淵對他的回答並無意外。
他長指叩打著劍鞘,眸底冷得宛如鋪霜。
以謝璟的性情,在動手前後,必然是做了縝密的準備。
即便是當時立即去尋證據也並不容易,更勿論是時隔將近一載。
既如此——
便唯有讓他的這位皇兄,再一次露出破綻。
“心慌則生亂。”
臨淵回首,看著身後已經脫落了金漆的佛像,淡淡出聲:“最令謝璟坐立不安之事,應是未在斷崖下尋到我的屍首。”
他對死士道:“去尋一名精通易容之人。扮成我的模樣,順偏僻小徑,往胤京城北上。”
屆時,他倒要看看。
他這位皇兄是會摁抐不住,再次對‘他’下手。
還是放任他回到京城,將他的布局盡數攪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