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3/5頁)
寧懿支頤睨她,示意執素將長窗旁新懸的綢簾卷起。
露出窗楣上幾道還未來得及填補的刀劍痕跡。
她淡淡道:“誰說沒有?”
李羨魚看著那些刀痕,驚訝又後怕:“那皇姐是怎麽從宮裏逃出去的?”
她想了想道:“還是,皇姐躲在什麽地方,沒被戎人發覺?”
寧懿鳳眼半闔,似又想起那夜裏的事。
戎狄大舉入侵的時候,她就待在自己的寢殿裏。
懷中藏了把鋒利的匕首。
想著若是戎狄們打進來,能刺死一個,便算上一個。
再不濟,真的走投無路的時候,還能用來自戕。
但她不曾想到,她第一個見到的人,是傅隨舟。
他身為文官,倒也持劍上了戰場。
直至皇城陷落,方馬不停蹄地往回趕到她的殿前,渾身是血地對她說:“我帶你走。”
寧懿想至此,慵然將眼簾闔上。
她輕笑了笑,似漫不經心般道:“真沒想到,老古董還會騎馬,一把老骨頭還能提得起長劍。一介文官還敢隨著金吾衛上戰場。”
“也不怕死在亂軍裏,再回不來。”
李羨魚並不知曉當夜裏所發生的事,只是茫然望著她:“皇姐在說什麽?”
寧懿卻不說了。
她招手,讓團在一旁的雪貂爬上她的手臂,撫著它雪白的皮毛懶懶道:“若是你沒什麽事的話,便回去吧。”
她紅唇微擡,笑得別有深意:“要知道,胤朝的鐵騎,可還等在京郊五十裏外呢。”
李羨魚面頰微紅,起身道:“那嘉寧先回去了。”
寧懿沒有留她。
只是在她離開後,信手撚起她送來的一塊點心。
左右瞧了瞧,似乎有些嫌棄地‘嘖’了聲,但最後還是慢慢吃了。
*
李羨魚回到宮室的時候,晨霧已散。
和煦春光自半敞的支摘窗照進殿內,日影浮動處,一層流水般的光影。
李羨魚如往常那般在窗畔坐落。
手裏翻閱著一本昨日才整理出來的,披香殿中尚缺物件的清單。
正當她想著,是要先等這些物件送來,還是先去皇兄那,請一道出宮的聖旨,去城郊問問臨淵,他何時回去的時候。
懸掛在窗外的錦簾輕輕一響。
數日未見的少年逾窗進來。
他身上的鐵甲與戰袍已經換下。
此刻依舊是往日裏玄衣束發的打扮。
除袖口與領口處多一層暗金色的紋路繚繞,懷中的長劍添了幾道龍紋外,似乎並無什麽變化。
一切皆如初見。
李羨魚望向他,原本輕蹙的秀眉緩緩展開。
“臨淵,你回來了?”她從玫瑰衣裳站起身來,微赧地抿唇笑:“我正想去城郊找你。”
臨淵走向她。
將多日未見的少女拉進懷中。
他俯身,將下頜抵在她的肩上,感受著她身上的溫度與清淺的香氣。
直至李羨魚面色微紅,他方低聲解釋:“去籌備一些事。回來得晚了些。”
李羨魚伸手環住他的腰身,將臉埋在他的胸膛上,輕輕地應了聲。
她小聲道:“是什麽事呀?”
臨淵沒有正面回答,卻道:“臣在離開的當日。給公主留了封書信,其中寫了臣的來歷,去向,以及何時歸來。”
李羨魚如實回答:“可是,我沒能收到那份信。”
臨淵應聲,淡垂的羽睫下鳳眼微寒:“臣查過此事。”
他已知曉,是寧懿的雪貂叼走了那份書信。
還丟進了小池塘裏。
但在教訓那只雪貂之前——
他低聲詢問:“公主現在想知道嗎?”
“……信裏寫的事。”
李羨魚點頭。
她問:“臨淵,你究竟寫了什麽呀?”
臨淵薄唇輕擡。
他有些眷戀地輕吻了吻李羨魚柔軟的側臉。
將她雪白的雙頰吻得通紅一片,這才從她的肩上直起身來,改為牽過她的手。
“若是公主願意,可隨臣去一趟城郊的山寺。”
李羨魚羽睫輕扇。
在臨淵離開後,大玥戰事一日比一日吃緊。
她也有許久未曾出宮遊玩過了。
於是她點頭答應下來:“那我去換身衣裳。”
臨淵卻輕握住她的皓腕。
他親手給她添了件柔軟的兔絨鬥篷:“就這樣便好。”
李羨魚莞爾。
她攏住身上雪白的兔絨鬥篷,又垂落指尖,輕碰了碰臨淵的掌心。
“走吧。”
李羨魚向他彎眉,牽著他的手,帶往北側宮門的方向去。
兩人一同出了宮門,乘軒車一路行至山門前。
當李羨魚踏著腳凳從軒車上步下的時候,便見春日山中寧靜如常,毫無被戰火燎燒過的痕跡。
山道上行人如織。
看衣飾打扮,皆是種種緣由,而在戰亂時仍舊留在皇城內的黎民百姓。
此刻他們正向寺廟中的僧人們辭行,面上滿是劫後余生的慶幸與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