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第2/2頁)

提及此事,他的臉色不太好,顯然並不滿意這份活計,想想他連師父制造木石傀儡都覺得是浪費天賦,如今卻要靠技巧更低的活計謀生,難怪心下郁郁難平了。

許疏樓看著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在青城派裏來來去去,無人注意,卻趁亂害死了他們最驕傲的弟子。

她忽然想起了玄蒼學院的傀儡人曾被璇璣門弟子打壞之事:“你去玄蒼維修過傀儡嗎?”

“去過,我還遠遠看到了你,”男子又給她遞過來一碗藥,“不過沒什麽區別,我並不是那一次才盯上你的,許疏樓之名,在修真界如雷貫耳,你早就在我的名單之上了。”

他看著許疏樓似乎在等她回話,她微微挑眉:“你莫不是在等我說,我真榮幸?”

“哼,喝藥吧。”

趁著他靠近喂藥的工夫,許疏樓忽然暴起,調用了體內所有能調用的靈力,手腕上拖著沉重的鐐銬,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頸。

男子被她掐住脖子,嘴裏“啊啊”地叫了起來,又掙紮了幾下,雙手在半空中胡亂揮舞著:“放,快放開我!我要窒息了,救命!救我!哈哈哈哈哈……”

許疏樓難以理解地看著他。

男子喊了幾句,又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後合:“我裝得像不像?我還以為你能有什麽不同呢,你不會以為憑這點靈力就殺得了我吧?”

“……”

“我故意給你們活動的自由,讓你們以為有抗爭或逃走的余地,又故意給你們留下一絲可調用的靈力,就是想看你們拼死一搏卻又最終失敗的表情,”男子擡手擦了擦笑出來的淚水,“這招簡直屢試不爽,每次都能很好地取悅我。”

“……”

“尤其是玉欺霜,當年我每次隨師父去青城派,她看都不看我一眼,被一群人簇擁著就離開了,”男子任由許疏樓的手在他脖頸上握著,“有個詞叫雲泥之別是吧?她就是那天邊的雲,我就是那地上的泥……但看看現在呢?你們這些所謂的天之驕子啊,我給你們制造一點公平,你們就要落在泥裏,成為一灘爛泥。”

“差不多就行了,我實在聽不下去了,”許疏樓諷刺,“你不是在制造公平,你只是在嫉妒別人的天賦,不必說得這般冠冕堂皇。”

“住口!”

許疏樓擡眼看他:“你資質駑鈍,升仙無望,不思自己進取,反而想把其他人也拉下來陪你……”

大概是她略顯輕蔑的眼神刺激了對方,不待她說完,男子已經揮起一掌向許疏樓臉上扇去。

許疏樓不閃不避,只收緊了那只捏住他脖頸的手,那脆弱的頸項便在她手下發出骨頭碎裂的聲響。

“你還不放棄……等等,不可能,你……”男人臉上的輕松笑意早已蕩然無存,在她手下掙紮著——這次不是裝相,“你怎麽可能有這麽多靈力?”

他想求救,但剛剛為了誘使許疏樓出手,他還特地讓傀儡退下,此時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音,再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知道嗎?我發現了那些天才修者、那些三百歲下便修煉至渡劫期的人的共同點,”許疏樓在他耳邊輕聲為他解惑,“他們都有令人敬仰的心性。”

她在小花園裏,給那座孤墳掃墓時,居然在墓碑旁荒草掩映下發現了一枚金丹,一枚被人從體內挖出來的金丹。

握住金丹的那一瞬間,許疏樓流下了一行清淚。

修士體內靈氣,於經脈、金丹與丹田內互相流動,在戰場上,便有把全身靈力壓縮至金丹之內自爆與敵人同歸於盡的做法。

不過這金丹的主人當時該是被封了靈力,自爆不得,幹脆將金丹挖了出來,自絕於此。

這金丹既然被從體內挖出來,自然可儲靈力,做聚靈珠之用。

許疏樓於握住金丹的那一瞬間,感受到了裏面蘊含著的駁雜靈力,這幾道靈力必然來自不同的修士們。

她立刻想到了它們的來源。

也許她前面的人,也都發現了這枚金丹,他們逐一將自己能調動的所有靈力輸入進去,又重新把它藏在墓碑附近,等著金丹裏積累足夠的靈力,用來反制歹人。

她前面的人,那些死去的人,都放棄了借金丹一搏的機會,因為他們清楚裏面蘊含的靈力還不夠,若不能一擊致命的話,就徹底浪費了這顆金丹,他們甘願放棄了生的機會,向裏面繼續注入一絲絲靈力,把金丹留給了後來者,把希望留給了後來者,把鏟奸除惡的機會留給了後來者。

許疏樓拿到金丹後,每日都會忍著劇痛,向裏面注入自己能調動的所有靈力,待第二日靈力稍稍恢復後,再繼續,如此一遍又一遍,堅持了二十日。

一絲絲微薄靈氣,便匯聚成生的希望。

她對玉欺霜和無名修士的方向拜了一拜,敬他們,寧死,也要為後來人留下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