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外宿(第2/3頁)

兩人繞過屏風進去,入眼便是一片紅意。案台上點著好幾支粗粗的紅燭,連香爐中騰起的朦朧細煙都仿佛帶著粉。大床的幔帳是輕薄的紅紗,床上紅枕紅被,滿室充盈著纏綿曖昧的氣息,還真有點“入屋做新郎”的意思。

白殊摘下帷帽隨手一放,目光先在床上掃過——看著就很結實,再掃過枕被用料——好料子,不會刮皮膚。

不愧是花魁接客的房間,這錢花得還是值的。

謝煐在案上拆開小包袱,取出黑貓的小墊子放在床邊,再在旁邊擺上它的碗。

這些事他在青州時見白殊做過幾次,便記在了心中。

謝煐給碗裏倒了半碗水,又拿著水囊走向香爐,揭開蓋子倒進水去,將那股甜香味的薰香澆滅。

結果一回身,卻看見白殊拿案上的壺倒水喝,他甚至沒來得及攔。

“你……”謝煐瞪著白殊手中的茶盞,“怎麽不喝我們自己帶的。這種地方的水,都不知道會加什麽東西在裏面。”

白殊細品品,笑道:“沒嘗出什麽特別味道。”

說完,他又特地挨到謝煐身側,輕聲補充:“再說,要真有點什麽,不是還有殿下能幫我?”

謝煐被他說話的氣息吹進耳中,好似連心火都被他給吹了起來。

這時外間一陣動靜,聽著像是有人送來東西。

趁著謝煐注意力轉移過去,白殊腳下連退兩步,笑眯眯地在床邊坐下。

隨後,孟大在外頭喚了聲“郎君”,緊接著便和衛率各端著一盆溫水進來。

謝煐示意他們放下,道:“你們將就一晚,寅時我們便離開。”

衛率笑著答:“能有個屋子挺好了,以前出戰時幕天席地地睡都是常事。”

待兩人退出去,謝煐突然發現白殊在床邊蹲下,摸摸黑貓的小腦袋,便拎起墊子、拿起水碗,帶著黑貓繞出屏風。

白殊很快又回來,謝煐奇怪地問:“你讓貓睡外面?”

“小黑自己要求的。”白殊似笑非笑地瞥過來一眼,“它怕我們吵它睡覺。”

謝煐:“?”

白殊沒再多說,脫下褙子往椅背上一掛,低頭解掛在腰帶上的禁步。只是,叮叮當當聲響過一陣,他卻始終沒能解開。

謝煐看得輕嘆口氣,走過去微俯下身,撥開白殊的手,沒一會兒功夫便將那串環佩解下,整齊地擺到案台上。

白殊誇道:“六郎手真巧。”

謝煐轉頭看他一眼,一邊脫外袍一邊道:“趕快洗洗臉便睡吧,我熬一晚上沒事,你的身子受不了。”

白殊開始解研究自己的衣裙怎麽脫,隨口回道:“我又不用上朝,等回去了可以補睡。偶爾一天,沒什麽事的,不用擔心。”

謝煐除了衣,擰了帕子擦臉。

白殊抱著衣裙繼續往椅背上搭,路過他還順手揪了下他的胡子:“又要看一晚你長胡子的模樣,幸好你以後蓄須也不會是這種絡腮胡。”

衛國公是長美髯。先帝走得早,還沒到蓄須的時候,不過白殊見過謝煐爺爺的畫像,也是文士那種胡須。只要謝煐沒有基因突變,應該不至於真長出絡腮胡。

謝煐放下帕子,目光深深地看過去。

白殊渾然未覺,自己擰條帕子,還拿起鏡子照著,盡量避開畫了妝的眉眼部分擦拭。

謝煐看過片刻,蹙起眉:“你不把臉上的東西擦掉?我記得以前我娘說過,那些東西其實對人不好,她都盡量不用,用過也會仔細洗幹凈。”

“先皇後沒說錯,不過我就是偶爾用這一回,留一晚也沒多大影響的。”白殊轉頭對謝煐笑笑,繼續照著鏡子擦臉,“而且現在都已經掉了些色,等起床還得補補。我可不會畫這個,要是不留著,到時該怎麽補都不知道,總不能讓這兒的婢女幫我畫吧。”

謝煐依舊蹙著眉:“亥時走天正黑,你坐馬車裏不露面,不化妝也無妨。”

白殊擦過兩次臉,一邊洗手一邊道:“那可不好說。永定坊那麽大,又不是抓通緝犯,我不信安陽府尹真就一家家搜查可疑人物。最方便的,還是守著各個坊門查出去的人。這樣即使查不到什麽,也算能給寧王一個交代。”

洗完手,白殊再次對著鏡子看看,便幹脆站到謝煐身前去。

“幫我取一下釵,我看不清。”

謝煐垂眼看過去,伸手輕輕抽出兩支固定發髻的金釵,柔順的長發立時一松,緩緩傾泄而下。

他忍不住擡起手,撩起一捧那長發。黑綢般絲滑的發上反射著微光,映在他原本便黑沉沉的眼眸當中。

隨著白殊轉身,那捧長發在謝煐手上滑落。發絲輕刷過手心,留下久久不消的微癢。

白殊一邊用手穿過頭發按頭,一邊嘀咕:“沒想到婦人的發髻也這麽緊。”

謝煐目光跟隨著他,看他揭開薄被躺上床,黑發鋪上紅被,白皙的臉壓上紅枕,喉間突然便升上股幹渴之意,喉頭不由自主地滾動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