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鍋中的水發出沸騰冒泡的聲音, 聞言,施玉兒的心好像被針紮了一下一般,她微咬著唇, 將淚一擦,推開沈臨川的手臂, 掙紮著自己往地上踩去。
“我不要你抱。”
沈臨川的唇亦是緊抿著, 將她一把撈回,箍在懷中, 帶著壓迫性的聲音從她頭頂響起,“你沒穿鞋。”
他說的是實話, 他知曉, 施玉兒應當也是這麽想的,他們在那件事發生後, 本就是被強綁到一起, 彼此之間只有一個夫妻之實, 從來沒有夫妻之間的情意。
“你既然這麽想,”施玉兒的雙眼含滿清淚,她目光無神的落在灶中被火光吞噬的柴上,淚水無聲滑下,滴落在沈臨川的手背, “我明白了你一開始也沒打算和我過日子。”
“我知曉你不願, ”她偏過頭,不去看他的神情, 苦笑道:“你就當我是一廂情願好了, 若是你不和我在一起, 我定然要被族裏浸豬籠。”
“我當然惜命, ”施玉兒已經無力再反駁, “我是瘋了才信了這個鬼法子,想著你的眼睛好了,我們也能過的好一些。”
她的聲音在耳畔不斷的回響,沈臨川的心中忽然間有些酸脹,他只能無言將施玉兒放在桌子上,然後從櫃中拿碗給她舀熱水。
施玉兒看他只穿著單薄的中衣,動作小心的摸索著灶沿,他是如山間竹松間月般的雅士,和她待在這個簡陋的廚房,實在是委屈他了。
她垂下頭,盯著自己已經凍到發紅的足尖,好像是有一塊大石堵在了心間一般難受,是她的錯,她那日就不該去求沈臨川,不該連累他。
心悸的感覺未停,此時愈發嚴重,她只感覺好像自己仿佛在萬千人中禹禹獨行,突生出的恐慌孤獨與不安要將她埋沒,她意識到原來仿佛一直會陪在自己身邊的人也只是將她當做一個過客而已。
沈臨川將熱水兌到適合的溫度,然後轉身遞給她,卻沒有等到她的回答與動作。
他將碗放回灶台邊,然後去摸她的位置,卻被躲開。
“喝水。”他又是用的命令的語氣。
施玉兒打開他的手,想要下桌子,下一刻卻被捏住下巴動彈不得,一碗水從她的唇邊灌了進去,不給她任何反應與思考的余地,而沈臨川的動作就好像他做過許多次這種事情一般,他不是瞎子,而是一個雙目能視物的男人。
被送開後,施玉兒雙目通紅,她又被扛著回到屋內,任憑她怎麽捶打沈臨川,他都沒有放手。
沈臨川將她丟在床上,面上是一派冰冷,“別鬧了。”
“你就當我無理取鬧好了!”
施玉兒將原本疊在一起的兩床被子分開,自己裹著一床縮到角落,哪怕是凍到呼出來的都是冷氣,也絕不和他說一句話,絕不求他。
沈臨川默默回到被內,然後側身背對著她,二人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天方亮,施玉兒便從床上爬了起來,昨日喝了一碗熱水的緣故,她覺得身上好受了一些,不至於那麽難受,但夜裏實在是太冷,她醒時被裏還是一絲暖意都無。
她沉默著穿衣然後洗漱,然後開始做早飯。
她承認,自己和沈臨川相處了這麽一段時間,已經想好和他一起生活,和他就這麽過下去,她以為沈臨川和自己的想法一樣,原來在他的心中,他們並不是什麽正經的夫妻。
施玉兒自嘲一笑,心中又是酸脹,本來就不是,她沒有上沈家的戶籍,她或許現在就如旁人口中的外室一般,等到沈臨川有了意中人的時候,她便再無容身之地。
施家眾人盯著她,若是她敢離開沈臨川,那她必定會被抓回族裏,一個與人苟合的棄婦,能有什麽好下場。
她將眼角沁出來的淚一抹,有些無助的蹲在地上,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時又連忙站起,將鍋裏的粥盛了出來。
昨日剩下的雞湯被她今早拿來煮粥,本就軟爛的雞肉只要輕輕一扯就可以脫骨,施玉兒將扯下的雞肉切細,灑下薺菜,便做成了一碗雞肉芥菜粥。
輕輕地敲門聲響起,施玉兒將粥放在桌上,沒管沈臨川,便踩著雪過去開門,來人是王嫂子。
王嫂子提著一籃子雞蛋,見她開門便忙往裏面鉆了進來,一擡頭見她眼眶紅紅,頓時一驚,問道:“玉兒妹子,你哭了?”
她似乎十分驚訝,一邊和她往廚房走,一邊勸道:“夫妻之間床頭吵架床尾和,你家那個看起來也不是什麽脾氣不好的,發生了什麽事夫妻私底下說說就好了。”
她對施玉兒心中疼惜,可憐她嫁了一個不能視物的男人,來往的多,便更喜歡了一些。
“沒,”施玉兒笑了笑,解釋道:“被煙熏的,嫂子來是有什麽事嗎?”
“哦無事,”王嫂子望了一眼在吃粥的沈臨川,將籃子裏的雞蛋拿出來擺在灶台上,說道:“我家母雞這幾日下了好多蛋,我想著你沒養雞,就給你拿幾個來,我家婆婆去街上了,我來一趟,馬上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