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第4/5頁)

沈臨川撫著她的黑發,垂下眸子,“我不知道,但你一定不會。”

房頂上的聲音已經消失,施玉兒去端桌上的湯來,不去選擇繼續問下去,怕再聽見什麽自己不願意聽的事情,她摸了一下碗,輕笑道:“剛好沒那麽燙了,我喂你。”

“廚房我明日再收拾就好了,”她故作出輕快的語調,可泛紅的眼眶卻是騙不了人的,“你今日吃飽後便好好歇著,明天你要去幹活嗎,官衙你是要去你去做苦力還是訓話?要不要我提前給你準備好吃食?”

“哪裏也不去,”沈臨川接過碗,先喂她喝了一口湯,才緩緩說道:“他們大概估計我活不過今晚,也沒那心裏去給我安排什麽,只要今晚來的人都不能活著回去,他們也就以為我死了。”

施玉兒擔憂他餓著,故而裝湯和粥都是用的海碗,就算廚房剩下的湯和粥都灑了,剩下的也夠他們吃。

“你喝湯,”她將粥端來,自己用勺子舀著吃了一口,“我有粥,若你想吃粥就先將湯喝完,我再將粥給你。”

沈臨川碗裏湯少,排骨多,他將碗裏的排骨夾到施玉兒碗裏,伸出手摸了摸她軟軟的面頰,又去觸她的眼眸,“我先喝湯,你吃飽了我再吃。”

施玉兒此時只盼著他能快些吃了然後休息,也不與他再推什麽,等到他將湯喝盡了,然後將自己的碗遞給他,語氣裏帶著一絲堅決,“你不要擔憂我餓著,只有你現在好好的,我才能放心,我吃不了多少就飽了,你快些吃。”

沈臨川的目光落到那幾乎沒動的碗上,忽然將她摟緊懷中,鼻尖貼著她的頸,許久才將她松開。

“得妻如此,”他的唇貼著懷中人的肩,聲音微顫,“夫復何求。”

這句話他想說了太久,情緒一直到現在才終於爆發出來,帶著欣喜的、愧疚的、酸澀的許多難言的情緒。

他的鼻息灑在施玉兒的額上,熱熱的,驅散了許多的寒與冷,施玉兒擡眼看他,撞入他的眸裏,只看見自己的倒影。

“你好好的,就比什麽都好,”施玉兒抿唇笑了一下,撫上他的臉頰,指落到他的心口,不敢下重力,又點了點他的肩,見他眸中有水光,心中微酸,溫聲道:“將粥吃了,這兩日給你好好養胃。”

“你呢?”

“我吃不下,”施玉兒並未騙他,她胃裏難受,許是懷了孩子故而有些反應,總是聞著想吃,等到真的要吃的時候一口也吃不進去,“你別擔心我了,我來的時候帶的銀子夠多,不至於餓著自己。”

冰雹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停了下來,施玉兒把爐子燒了,屋裏也漸漸地生了些暖氣,大風不斷敲著窗柩,她躺在沈臨川懷中,卻是感到無比的安心。

她所擔憂的事情都沒有發生,或者應該說,發生了,但結果是好的,無論過程什麽樣,施玉兒想,只有最後的結果是好的,她都能接受。

沈臨川握著她的掌放在自己手中暖著,見她似乎難眠,於是輕拍了拍她的肩,哄道:“快睡吧,你一路上累了許久,不要擔心我了,起碼此時,我還好好地,還在這兒陪著你。”

施玉兒貼著他的頸,輕聲答了一聲,又問道:“那你還會吐血嗎?”

“應當不會了,”沈臨川的眸中劃過一絲暗色,捂住她的耳朵,說道:“沒有人再讓我中毒了。”

幾聲悶雷劃過,野貓淒厲的叫聲響徹在天際,枯枝炸裂,飛雪紛紛。

施玉兒已經睡熟,她的一只手卻仍然緊緊抓著身側人的衣襟,沈臨川稍稍動一下都有可能將她驚醒。

衛一的身上沾滿了汙血,他從檐上跳下,沈臨川將被子往上提,將施玉兒的身形完全遮擋住,捂住她的耳,才輕聲問道:“如何?”

“上官家五名精衛已經全部自裁而亡,屬下原本已經將其中一位束住手腳,卻怎料他的牙槽內藏有毒藥,”衛一垂下首,跪下請罪,“都怪屬下,應當先卸了他的下巴才對……”

沈臨川擡了擡手,示意他站起來,“上官家手段狠辣,既然今日沒有拿到我的首級回去,那麽定然還會有人過來,望淵與我傳來消息了,上官翼已經自請來營州審問我。”

衛一嘲道:“大人您在京城將一切都供認不諱,他如今再來,為的是什麽,簡直是司馬昭之心,皇上允了,便是給他機會,讓他來做這件事情,就算您出了什麽事,那也是皇上的旨意,與他上官家沒有半分關系,這可真打的是好算盤。”

“有時候太過聰明不一定是好事,”沈臨川搖了搖頭,“上官翼不會親自動手的。”

“衛三既已歸來,你們也好好養傷,估計還有一場惡戰要打。”

一場非死即活的惡戰。

雪落了一夜,次日院裏檐下便已掛起冰淩,雪踩在上面直打滑,凍的人不敢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