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洛陽大牢(第2/2頁)

還能為什麽,要不是礙著養育之恩,他也要把尉景捉了。

高澄不敢隱瞞,將河北一行一五一十匯報。

當聽說高澄擔心沖撞了高婁斤,不敢進門拿人,等高婁斤出來後,尉景遲遲不出,才授意高季式進門抓捕。

高歡的臉色好看了許多。

高澄又說起尉景關於高家父子盤剝天子的出格言語,高歡面色平靜,並沒有多少表示。

又說起懲處尉粲,卻沒有對尉景動刑,高歡臉上浮現一絲滿意之色。

再聽說高澄跪向信都民眾請罪,民眾隨他失聲痛哭,高歡連聲叫好。

這一跪,跪得值,不只是收攬人心,還可以說是為放過尉景,提前給冀州百姓打了預防針。

高澄已經將尉景的恩情講得很清楚,縱使高歡放過尉景,民眾也不會因此怨恨他賀六渾。

高歡叫好,高澄也松了一口氣,最後又把自己將尉景囚車押解入洛,沿途繞開城池,只讓地方官員迎接的用意解釋清楚。

高歡頷首道:

“阿惠,你做得很好,沒有辜負為父的教誨。”

說罷,便讓高澄引路帶他去探視尉景。

高澄不願,他推脫道:

“孩兒旅途勞碌,不如讓心腹之人隨父王探視。”

自己這個老爹打的什麽主意他哪還不清楚。

但在高歡的執意要求下,高澄只得垂頭喪氣帶著高歡往監牢裏去。

臨近大牢前,高澄乞求道:

“父王,你可一定要輕些打。”

高歡催促道:

“快些帶路,為父自有分寸。”

屏退了牢卒,高家父子在一眾侍衛的護衛下走進幽暗的大牢。

行至尉景的牢房外,還是上次司馬子如的貴賓間,幹凈整潔。

高澄用從獄卒處得來的鑰匙打開牢門,高歡屈身走了進去。

“賀六渾,你也是來殺我的嗎?”

尉景早看見了高家父子,但直到高歡進牢門才開口,問的似乎是句廢話,但其實是在向高歡告狀,高澄要殺自己。

高歡一臉悲戚之色,流著淚說道:

“沒有姊夫的養育,就沒有我賀六渾的今天,我又怎麽會有害姊夫的心思。”

他彎曲膝蓋,蹲下身子,將手搭在尉景身上。

尉景卻背過身子,不願理睬。

高歡見狀,起身朝高澄喝道:

“孽子!還不進來!”

高澄渾身一顫,走進牢房,心裏不住地念叨:賀六渾,你要敢打狠了,死後不止要葬玉璧,你那些妻妾,我一個也不許她們與你合葬!

高歡卻不知道高澄心裏的念叨,為了給尉景出氣,當場就對高澄一陣拳打腳踢。

高澄抱頭蜷縮在地上,好在高歡也算知道分寸,避開了高澄的臉面,照著身上打。

高歡怒打高澄之余,眼睛不時瞥向尉景,只等他來勸說,給個台階。

哪知道尉景卻一點表示也沒有,反而一臉戲謔的看著高澄。

高歡心裏頓時一沉。

而高澄眼看尉景不給台階,賀六渾就不住手,他也不陪高歡演了,大喊道:

“小杖則受,大杖則走,不陷父於不義,方為孝道。”

說著,在高歡故意放水下,從地上爬起,飛奔似的逃出牢房。

高歡還在感慨還是兒子有眼力,卻不知道高澄已然下定決心:別說妻妾合葬,我連個女紙人都不燒給你。

高澄逃了,高歡屏退眾侍衛,坐在尉景身側傷感道:

“姊夫您的恩情,賀六渾一生也不敢忘記,有我在,姊夫當然無懼與阿惠交惡,但我能保住姊夫一時,卻看顧不了您的子孫。

“百年之後,這份家業終究是留交給阿惠的,到那時,誰又能約束他?姊夫您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兒孫考慮呀。

“言盡於此,姊夫您好好想想吧。”

說罷,抹了眼淚正要起身離開。

卻被尉景喚住,他嘆氣道:

“賀六渾,讓阿惠過來吧。”

眼見尉景有服軟的意思,高歡喜上眉梢,趕緊出牢門去喚高澄。

在尉景看來,這番言語若是別人說也就罷了,從高歡嘴裏說出來,幾乎等同於在告訴自己,死前一定會保住他們一家,死後卻不會管高澄會不會大肆報復。

難道高歡真管不了?當然能管,臨終時當著眾人的面交代高澄善待尉氏就行。

高歡不願意再管尉氏子孫,這才是尉景害怕的真正原因。

高澄揉按著身上的痛處,不情不願地跟高歡回到了牢房。

尉景為當初的過節誠懇向高澄道歉。

高澄卻不接受,礙著高歡在場,不敢直呼其名,但還是堅持道:

“澄過往所受,不過皮肉之苦,姑父應該想想怎麽向冀州百姓賠罪,又該怎麽補償因你枉死之人的家屬!

“請父王、姑父寬恕澄不知好歹,澄沒有資格代替冀州百姓原諒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