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大戲(第2/2頁)

“這便是宋侍郎所言自幼疏於管教,以致沖撞嫡母的原因?”

宋欽道聽出了高澄語氣中的怒意,初春時節,寒氣未消,他卻開始後背冒汗,自己忙於公務,又有懼內的毛病,對家務事素來少有過問,也只是聽府裏的心腹說起妻子昨日捉了輕霄,黃花吵鬧著要尋母親,被關去了柴房,也沒當回事。

一個婢女,一個被自己視為醜事的酒後產物,哪值得他去關心,他兒女可不少。

眼見來客似有怪罪之意,宋欽道的妻子再也忍不了了,這不擺明著沖自己來的麽,平素作威作福慣了,覺著這平秦郡公再怎樣,也無權過問她宋府的家事。

“宋府家宴,平秦公冒昧登門,本就不該,家主以禮相待,平秦公卻置喙府中家事,善客惡客,平秦公當有自知之明。”

一番話說完,被挖苦的高澄還沒有反應,一旁的宋欽道卻坐不住了,他拍案喝道:

“住嘴!你這毒婦!我本以為你持家有道,便醉心於公務,不曾想你卻因妒毀人容貌,惡毒如此,仍不知羞愧,平秦公仗義直言,你竟然還敢口出惡言,天理難容!國法難容!家規亦不能容!”

宋家主母懵了,自己作為嫡妻,教訓連側室都算不上的婢女,只是往她臉上刻字,又不是虐殺奴婢,關國法什麽事,家規?宋家何時有過這種規矩,宋家家規不就是自己說了算麽。

“宋欽道,今日有外人來訪,我三番兩次忍讓於你,給了你臉,你還蒙了心不成,還敢拿國法家規來壓我。”

到底是位悍婦,這氣勢就是比宋欽道足,若在往常,宋欽道也就軟了,他懼內也不是沒有原因,妻子是清河崔氏的嫡女,清河崔氏在北魏時是漢人四姓,在東魏、北齊便是四姓五族,這門第要比廣平宋氏高了許多。

在家中時就是刁蠻小姐,過了門,因宋欽道父母早亡,更是囂張跋扈。

宋欽道被氣得渾身發抖,平日裏你罵得再難聽,看在你宗族的面上,我也就忍了,今時不同往日,天子當面,我若是被你唬住,只怕這仕途也走到頭了。

“休妻!我今日便要休了你這毒婦!”

“宋欽道!你敢如此待我!”

宋家主母聞言怒不可遏,叉著腰,便如潑婦罵街的模樣,喝罵宋欽道之余,歷數自己嫁入宋家以來所作貢獻。

兒女們也跪在宋欽道面前苦苦哀求,其余側室雖然有心看熱鬧,盼望著宋欽道真的支棱一回,休妻,再從她們之中尋人扶正,可也害怕正妻事後報復,人家敢把輕霄的臉給毀了,自然也能毀了她們的容貌,便也紛紛假惺惺的從中勸和。

高澄沒想到自己還能看上這麽一場大戲,與端來茶水的堯師耳語幾句後,便招呼小黃花母女入座,與他一同瞧熱鬧。

小高王的幸災樂禍壓根不加以掩飾,正巧被痛罵宋欽道的宋家主母瞟見,她不敢再罵高澄,畢竟方才宋欽道的反應真的把她嚇到了,轉而拿輕霄母女撒氣:

“賤婢!家宴哪有你坐的位子,你個勾引家主的騷浪蹄子,還不帶了賤種滾回柴房去,瞧你那醜模樣,莫要汙了大家的眼!”

女人最在意自己容顏,輕霄被如此辱罵,尤其是那句醜態汙人眼,更是讓她無地自容,便要牽著小黃花離席。

但是小黃花卻不肯走,她算是看明白了,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兄長,就是改變自己命運的契機。

過去所謂父親對待自己是個什麽態度,瞧瞧她這身丫鬟的粗布衣服就知道,今日卻有這般反差,甚至為了母親被主母折磨而發難,可不就是因為這位兄長。

她本就聰慧,否則也不能從罪眷宮婢走上皇後的寶座。

自小受人白眼、欺淩,生活環境也讓她少了這個年紀的懵懂無知。

“是父……父親應兄長所請,讓阿母來此,要走也該是由父親或者兄長發話。”

忍著心裏膈應,將父親二字說出口,小黃花倔強道。

但輕霄自覺不能再待下去,先前眾人望見她臉上傷勢,那厭惡的表情都被她看在眼裏,哪怕是小黃花所言的兄長,也是皺眉,內心的敏感與自卑讓她只想盡快逃離。

“且坐無妨,我已經讓人去請全翁為夫人診治,或有復原的機會。”

高澄安慰道。

“妾身身份卑微,不敢當夫人之稱,敢問公子所言全翁,可是全公全元起?”

輕霄滿懷期盼道。

“正是!”

高澄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