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襲營
柳仲禮固守,蕭綸、蕭繹不攻,被各方勢力所關注的蕭氏內戰,卻在東梁山下成了靜坐戰爭。
“朕就知道各有私心的聯軍成不了氣候!”
獲知消息的高澄與崔季舒抱怨道。
崔季舒對此也很無奈,蕭綸、蕭繹還沒進建康城,就已經在打彼此的小算盤,面對博望戍這塊硬骨頭,誰也不願去啃。
“總會有一方沉不住氣,陛下勿憂。”
崔季舒的安慰沒有起到半點作用,高澄太了解雙方統帥,以他們在侯景之亂中坐視蕭衍被困,自己領軍在城外‘置酒高會,日作優倡,毒掠百姓,汙辱妃主’的表現來看,一個個耐心都好得很。
否則柳津也不會在蕭衍問策時,憤恨道:
‘陛下有邵陵王(蕭綸),臣有柳仲禮,不忠不孝,拿什麽平定侯賊。’
崔季舒慣會察言觀色,見高澄不悅,又建議道:
“如今蕭綸僵持於東梁山,若陛下興兵取荊南,蕭綸縱使得知消息,亦難救援。”
卻被高澄拒絕,他自然要領兵南下,但不是現在,得是蕭綱、蕭綸、蕭繹兄弟三人任意一方向他求援。
畢竟當初暗結盟約時,高澄耍了個心眼,只答應不襲占他們的屬地,卻沒說會坐視蕭家兄弟之間相互吞並。
東梁山下沉浸在安靜祥和的氣息中,而漢中也是打打停停。
斛律光占據興魏郡後,並未耽擱,而是直撲梁州漢中郡。
在抵達南鄭城外的當夜,獨孤信派楊忠領精騎千人就著夜色出城,打算趁斛律光立足未穩之際,夜襲齊營。
但斛律光在行軍打仗的時候謹慎得很,大軍紮營後,他親自帶人巡查營壘,布置哨崗,哨崗附近還放養了許多大鵝。
楊忠足夠小心,但一些細微的動靜瞞過了哨兵,卻驚動了大鵝。
大鵝嘈雜的叫喊聲讓值夜的哨兵第一時間趕緊示警,連睡覺都不曾卸甲的斛律光立即沖出帥帳,組織軍隊,而楊忠見此,只得領了千騎打馬而還。
夜襲講究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突入營中燒殺,使敵不能組織起有效抵禦力量,迫使他們在慌亂中相互踐踏死傷。
但如今營中守軍被大鵝驚醒,有了戒備,再領著一千騎兵沖殺過去,那不叫劫營,那叫送死。
翌日,斛律光即開始了北齊攻城的傳統作業:壘土山,挖地道。
獨孤信當然知道江陵之戰的案例,高澄就是靠著明壘土山,實挖地道,將城墻地基挖空,再以大火焚回支撐的木柱,使得城墻塌陷。
於是獨孤信又派人沿城挖塹,截擊地道,並分派將士守衛塹壕,一旦齊兵挖來塹壕處,則立即擒殺。
如此一來,北齊將士這挖地道的本事算是廢了,但城外土山卻是個難題。
南鄭周邊有的是山,不缺泥土,一旦齊軍土山壘成,不管是居高臨下不分日夜的調派弓手在山上朝城裏射箭,還是在土山上架設投石機,都有夠難受的。
於是齊軍白天堆壘土山,西魏軍隊便趁夜出城破壞,但斛律光早有準備,親自帶隊埋伏,一連蹲了三天,總算等到西魏軍隊來襲,斬首千余,也不枉費這些時日晝伏夜出。
獨孤信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找來楊忠商議,準備挖掘地道至土山旁,趁白天齊軍疏忽之際殺出。
楊忠卻表示齊軍營中多養大鵝,只怕挖掘地道的動靜瞞不過那些牲畜。
這讓獨孤信氣憤不已,這群齊人,打仗就打仗,攻城就攻城,又是壘土山、又是挖地道,如今還圈養大鵝隨軍,就不能痛痛快快的蟻附攻城麽。
斛律光還真沒想過拿人命去填,此前他拔除興魏郡戍堡時,手段太過淩厲,高澄擔心他又犯了急躁的毛病,特意派使者西行,告知斛律光:
‘無需急切,可徐徐圖之。’
既然小高王都不催促,他斛律光也更不著急,一心在南鄭城外搞土木工程,他打算在南征城外四面都壘起土山,再作柵欄相連,把獨孤信困死在南鄭城裏。
為此,斛律光在東三郡即上庸、新城、興魏三郡廣征民夫十萬,召他們西行與荊州民夫一起扛土包。
經濟賬那該是崔季舒操心的,斛律光作為將領,所要考量的是以最小的傷亡,拿下南鄭城。
據說崔季舒得知斛律光的行為,在洛陽城裏跳腳怒罵。
就因為那該死的免疫錢的存在,征召民夫可是要給他們發月錢的,這還不包括這些人的吃喝用度。
崔季舒把賬告到了高澄面前,他當然也不指望小高王真能為自己做主,畢竟斛律光的作戰計劃已經被高澄所認可,真要強攻南鄭,沒有四五萬的傷亡很難拿得下來,到時候光是撫恤都是天價。
只求天子能曉得自己這位戶部尚書的難處,戰後也能看在他辛苦調度的份上,給自己分潤些功勞,這文官升爵,著實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