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阿喀琉斯之踵。

陳兮記住了這句奇妙的諺語, 這是一個刀槍不入者的軟肋,她莫名聯想到方嶽。

這年紀的少年,有像樓明理這樣陽光朝氣的, 有像潘大洲一樣沒心沒肺整天傻樂的, 也有像賈春一般稍顯內向, 勤奮刻苦的。

但很少見方嶽這樣,或者說,她只見過方嶽是這樣的。

他嚴肅板正,行走姿態總是挺拔,書桌幹凈整潔, 背後稱呼劉慶歡也是劉老師,而不像其他同學一樣叫人歡哥。潘大洲說他比教導主任更有氣場,方茉說他披上袈裟能立地成佛。

他就像一個穿衣服永遠會系緊第一顆扣子的人,遵守著克己復禮, 並且給人一種刀槍不入的既視感。

即使此刻站在陽光下的他,領口松松垮垮, 多了幾分蠱惑人心的隨性和慵懶, 也依舊沒讓這種感覺消退。

“方嶽可真是太帥了, ”張筱夏目不轉睛盯著運動場上的少年, 悄悄摸出手機說, “好不容易又看到他領口洗壞了的樣子, 真的好有親和力啊, 我要多拍幾張照發到我們初中群裏!”

陳兮坐在看台椅上揉捏自己的小腿,問她:“你跑完一點都不累?”

看台椅背後是一片花田,裏面還被教職工開辟出了一小塊菜地, 放眼望去花團錦簇姹紫嫣紅, 但都抵不過十月的桂花香, 霸道的逼迫人嗅,又柔和的叫人眷戀。

八中今天就在盈滿花香的田徑場上舉行運動會,開幕式各班都穿班服,舉牌手領隊出場。

每個班的舉牌手男女不一,基本都是挑最好看的那一位擔任,競賽一班的舉牌手是方嶽,全年級沒人對此質疑,因為方嶽那張臉男女通殺,老少皆宜。

上午開幕式已經走完,運動會的第一項團體跑操也已經結束,陳兮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癱坐看台椅上,到現在腿還酸軟無力。

張筱夏用背包打掩護,手機不停按著快門偷拍方嶽,嘴上說著:“跑這點算什麽,我們住校生每天早上六點二十就得晨跑,開學到現在我被虐了一個多月了,林妹妹也得被虐成小金剛。你呀,很明顯缺乏鍛煉,跑這麽點就喘不上氣,體力太差啦,都快吃午飯了居然還腿酸。你別一直坐著,起來站一會兒,走兩步看看會不會好一點。”

陳兮聽勸地站起來,她紮著低馬尾,身穿馬裏奧的水管工套裝,頭戴一頂紅色鴨舌帽,斜背一只小挎包,在看台上走來走去,活像一只進擊中的小馬裏奧。

張筱夏的目光被陳兮吸引回來,不吝贊美:“我本來還覺得這身衣服搞笑,你看沈南浩樓明理他們,穿得真就像個水管工,你穿就好好看。”

一班的班服是馬裏奧套裝,紅色T恤和藍色背帶褲,連紅色鴨舌帽都給配齊了。沈南浩和樓明理都是高個子帥哥,穿著這一身反而很拉胯,活像喜劇人,但這身衣服挺適合女生,尤其是陳兮這樣的。

陳兮嘴唇豐潤,小翹鼻顯精致,偏圓的一對大眼睛,眼尾拉長了一點弧度,像勾長了眼線。她沒有尖下巴,圓潤臉上肉肉的,有一種國泰民安的美好。

陳兮低頭看自己著裝,她誠實道:“你穿也好看,男生確實不太適合。”

“是吧,我也這麽覺得。”張筱夏貪婪道:“啊,真的好想看方嶽穿馬裏奧啊,你說憑什麽就他搞特殊化啊,可惡!”

大約班主任也知道馬裏奧套裝太搞笑,所以他給方嶽訂的是馬裏奧印花的白色T恤,這樣舉牌走方陣不至於拉低一班的氣場。

張筱夏又說:“不過他這樣穿也不錯,要是穿背帶褲,我還怎麽看他露鎖骨。不過他今天第一次穿這T恤,T恤領子怎麽就拉這麽大了呢?”

陳兮順著張筱夏的視線看草坪,方嶽和潘大洲幾人正聊天,方嶽的馬裏奧T恤領口耷拉著,陳兮不好說這是她的傑作。

周末的時候方嶽把馬裏奧T恤浸泡臉盆,然後他有事出門,直到天黑還沒回來。陳兮要洗澡,臉盆擱在浴室不方便,她的水管工衣服已經洗出去了,她索性把方嶽的馬裏奧T恤也順手搓了。但是她不知道,同是馬裏奧,質量天差地別,這件T恤經不住大力擰幹,領子就這麽被她洗壞了。

曬出去的時候她還沒察覺,今早方嶽穿著這件T恤走出臥室,陳兮才盯著他的領子看半天。

方嶽後知後覺:“你幹的?”

陳兮手指劃拉自己的背帶承認:“我幹的。”

方嶽看向她身上完好的管道工套裝,陳兮解釋:“質量完全不一樣,真的!”

方嶽提了提衣領,勉強遮住自己鎖骨。

運動場艷陽高照,微風徐徐,張筱夏已經把方嶽的照片分享進群,每張照片,方嶽身旁都站著人,不是潘大洲就是沈南浩幾人。

“我發現方嶽跟潘大洲兩人簡直像連體嬰,他們倆真要好,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潘大洲像個鐵憨憨,方嶽正正經經的,他們性格完全不一樣欸,但他們兩個會成為最好的朋友,又一點都不奇怪。”張筱夏說,“我反而覺得方嶽跟沈南浩雖然也總一塊兒玩,但不會成為最鐵的哥們兒,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