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巧合,純屬巧合

等會兒?!

我發誓,我是沖著我自己腳下那塊空地砸的,只是想讓梁宴聽到動靜清醒清醒。然而沒想到硯台就那麽巧的砸在我剛隨手扔在地上的石頭上,那石頭被崩起來,又那麽巧的被我亂舞的袖口一扇,裹挾著風直楞楞地沖著梁宴的腦門去了,而梁宴被砸之後一個踉蹌,又那麽巧的一腦門摔在了玉碑上,頭頂呲呲的冒著血,順著玉碑上的紋路往下流,不省人事了。

啊哦。

我不會把梁宴砸死了吧?

謀害聖上什麽罪名來著?我可提前說,我已經是個鬼了,沒有九族可以誅。

我走上前去,拿一旁的樹棍子戳了戳梁宴,梁宴無聲無息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安靜的像一具死屍。

不是吧!我說這是個巧合有人信嗎?真是巧合,純屬巧合啊!天地良心,我真沒想這麽簡單粗暴的把梁宴弄死!他還沒有接班人呢,現在死了,就真的是朝野動蕩,萬民不安了。

我咬著下唇繞著梁宴轉圈,半晌一咬牙,伸出手去探梁宴的鼻息。指尖溫熱的呼吸感傳來,我心裏一塊大石才算轟然落地。

梁宴沒死。

沒死就好。

如果我還活著,我巴不得梁宴現在就咽氣,讓他去陰曹地府體會一下人情冷暖,下輩子投胎做個正常人。

可是我死了。

我死了,可這國家需要一個像樣的人撐著,撐著它欣欣向榮、蒸蒸日上,撐著百姓安居樂業、闔家歡樂。正如梁宴所說,我這一輩子,最關心、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什麽都沒有做錯認認真真生活的黎民百姓,他們不該遭受國家的動蕩和戰爭的摧殘,而這滿朝文武才幹英能中,我唯一相信能撐著梁朝往前走的人,只有梁宴。

梁宴不能死。

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人來,我真怕梁宴就這麽流血流死了。無奈,我只能把梁宴腰間掛的繁多的玉墜子扯下來,一個一個的往地上砸,在我砸到第四個的時候,殿外終於傳來響動,蘇公公搭著他的大浮塵走進來,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陛下?”

見半天沒有人搭話,蘇公公又往前走了兩步,這下他看見昏倒在地的梁宴了,嚇的手裏的浮塵掉到了地上,驚呼起來:“陛下!陛下!”

“來人啊!陛下暈倒了!傳太醫!抓刺客!”

傳太醫抓什麽刺客。

本刺客抹了抹頭上的薄汗,扭身準備走,卻又在看到那座玉碑後面的檀木盒子時頓住。

講真,從一開始我就不太願意相信這座衣冠冢是建給我的,我跟梁宴是不死不休的關系,有誰會在自家院裏給死對頭建一座衣冠冢呢?上趕著找晦氣嗎?

但既然看都看到了,秉持著“來都來了”的原則,我繞著那個盒子飄了兩圈,還是忍不住打開來一看究竟。

蘇總管忙的七腳八亂的,不僅要叫人來擡梁宴,又要喊太醫,還要讓禦前侍衛來抓刺客。整個後院裏紛紛攘攘的,沒有人注意到這座玉碑後面小小的盒子被人開了個角,展露出其中的物件來。

那是一條沾了血也沾了雪,被人揣在腰間裏又掉落在地的,繡著浮雲和金竹的,獨屬於前宰輔沈棄的腰帶。

……

藏書閣離皇帝的書房只有七丈遠,傳說是先帝當年酷愛曹植的《七步詩》,故意讓宮人由此設計,警醒自己切勿兄弟鬩墻、反目成仇。具體是不是這個原因我不知道,只是先帝虛偽的那個勁我是了解的,在他上位不到十年的功夫裏,他的兄弟姐妹就已經通通被他尋著由頭殺幹凈了。

不過還好梁宴上位之後沒有改掉這七丈遠的距離,也還好梁宴是個勤勤懇懇頭上的傷還沒好大晚上也在書房批折子的皇帝,才能讓我這個鬼在十丈範圍的限制內邊吸著陽氣邊翻書找東西。

上次“皇帝陛下被亂臣賊子襲擊以致昏迷”的事件,被梁宴一句“沒有刺客,許是我一時失察”而輕飄飄的帶過,轉而演變成“皇上不勝酒力”以及“陛下為情所困,一頭撞碑以示忠貞不渝”等多個故事版本。

前面一個是蘇總管親自開口蓋章的官方版本,後面一個……後面一個是藏書閣的小女鬼當著我的面胡編亂造的。

小女鬼自稱是前前朝公主姜湘,從小與心上人定了娃娃親,結果在新婚前夜一個激動掉湖裏淹死了。姜湘號稱“百曉鬼”,說自己橫古貫今,但凡是這皇宮裏發生的事就沒有她不知道的。

她一副“藏書閣山大王”的模樣驕傲的站在我眼前,於是我問她知不知道皇帝為什麽暈過去,她臉不紅心不跳信口雌黃就給我來了上面那一段瞎話,獲得了我反手給她後腦勺上來的一巴掌。

在得知我就是打暈皇帝的惡鬼之後,山大王立馬繳械投降,抱著我的大腿就喊哥,並且表示要成為我忠貞不渝的手下。我背過身翻了個白眼,面對她時又是一副溫和的不能再溫和的模樣,忽悠她:“那你就去別的宮裏幫我找找書吧,我要那種跟鬼神有關的書,有多少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