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是我。”

什麽鬼?!

梁宴和蕭嫣?他倆打起來了?!

我提起衣擺就往內殿裏跑,還不忘把我剛扔到地上沒用完的石子重新撿回來放進袖子裏。梁宴那個混蛋玩意,要是敢打女人,就別怪我用石頭在他腦袋上再開一次瓢!

我一路飄的飛快,把姜湘遠遠地拋在後面,到了內殿門口一看,當即就說不出來話了。等著姜湘那小丫頭緊趕慢趕的飄過來,我提溜著她的後衣領,指著殿內的情況,質問道:

“這就是你說的打起來了?!”

打個屁!

梁宴四平八穩地坐在龍椅裏,蕭嫣站在離他十萬八千裏的殿中央,就這距離,打起來是讓雙方拿石子互拋嗎?

不過姜湘倒也沒誇大多少,這氣氛確實跟快要打起來差不了多少。蕭嫣人是站在殿中央,可周圍的物件座椅都被推倒,花瓶碎裂在地,水漬順著地面的紋路淌了一片。配合蕭嫣滿身的酒氣和手背上劃傷的血跡來看,這一片狼藉是誰幹的顯而易見。

我皺著眉,看著這個穿著華麗裙裳帶著鳳冠卻站在原地邊哭邊笑的女人,再也無法把她與當年那個期待與幸福都寫在臉上的嬌嬌女對應起來。

梁宴坐在帝位之上,像是對這種情況司空見慣,並沒有什麽大反應,手下依舊批著他的折子,只是對蘇公公吩咐道:“找人把她送去太醫院。”

蘇公公急忙對著角落裏的宮女招手:“快!都還愣著幹嘛,皇後娘娘吃醉了酒,傷了自己,還不快把皇後娘娘扶去太醫院。”

“我不去!”蕭嫣掙開來扶她的宮女,指著梁宴道:“陛下,你可知今日是什麽日子?您恐怕只記得今日是沈宰輔的頭七吧。”

蕭嫣嗤嗤地笑起來,淚順著她面容姣好的臉龐往下落:“可我的孩子,我那未出世就被你毒害的孩子,也是死在這一天!陛下可還記得!”

蕭嫣嘶聲力竭哭著怒吼的臉龐映在我的雙眸裏,恍惚間把我又拉回了那個諸事繁亂的季節。

承德五年,那年的倒春寒格外漫長,院子裏長了好幾年的一棵碧桃樹沒能等來開花,就在寒風裏凍死了。那棵樹我也算精心養了許久,年年都盼著它開花釀酒喝,猝一枯死,連帶著我幾天心情都不好。

也就是在這樣的天氣裏,在我照例坐在自家府上處理事務的這一天,梁宴突然闖入我的府邸,告訴我,皇後懷了身孕。

彼時我正坐在暖爐旁,一邊處理著公文一邊神遊想著院子裏那棵我養了好幾年卻莫名其妙被凍死的桃樹。梁宴站在我面前說出“皇後有孕了”這句話後,我愣了許久,霎時間分不清我的心情低落是因為桃樹還是因為什麽別的原因。

蕭嫣進宮還不到一年就有了身孕,這應該是闔宮上下的大喜事,梁宴的嬪妃不多,我從來沒聽說其他嬪妃有過身孕,蕭嫣這孩子生下來就是嫡長子,是未來的儲君、大梁的接班人。

我放下手裏的筆,低頭對梁宴拱手道:“恭喜陛下。”

“恭喜?”梁宴我側前方的桌案前找了個位子坐下來,神情晦暗不明。他撥弄著手裏的串珠,突然提著唇角笑起來,道:“嗯,是該恭喜,畢竟是朕第一個孩子。不過,宰輔大人這聲祝賀也未免太沒有誠意。”

我在批改公文的間隙擡頭看了一眼梁宴,他戲蔑地挑著唇,像是在等我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

“是臣考慮不周了。”我的手停頓在空中,豐盈的墨水從筆尖滑落,掉在我剛批復好的公文上,暈染成一片黑色。我不動聲色的換了一張紙,扭身沖身後的仆從道:“去找管家,讓他去庫房裏,挑一尊最好的玉觀音拿來,當做是我送給陛下的賀禮。”

“玉觀音皇宮裏多的是,沒什麽稀奇的,就不必給我了。”梁宴沖周圍的仆從們揮了揮手,吩咐了一句“都下去吧,朕要和沈大人談事情”,就踱著步子走到我身邊,倚在我批公文的桌旁。

“沈宰輔覺得朕是缺錢還是缺物,會稀罕你一個小小相府拿出來的玉觀音嗎。”

其實沈家從前是武將世家,到我這一代才從了文,府庫裏世代流傳下來的好東西不在少數,梁宴就是要些奇珍異寶,我也不是拿不出來。但我看著梁宴環著手,似笑非笑盯著我的樣子,就知道這狗東西不是來要賀禮的,是早就想好了讓我答應他些什麽。於是幹脆放下筆,直視著梁宴,反諷道:

“陛下要什麽不妨直說,便是要拿小殿下換臣手裏的虎符,臣也是能考慮答應的。”

“怎麽,嘲諷我拿孩子當籌碼,要分你權?”梁宴坐到桌上,把我批的公文掃開,弄得一團亂,俯下身單手撐在桌子上,以離我極近的距離笑道:“想多了沈大人,我那麽相信你,區區一個虎符,給你了就沒想過再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