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必定在挖坑(第2/3頁)

寧如深揣起袖子,嘆了口氣。

崔氏雖然不復專權,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前國舅崔郝遠還任著當朝右相,不是耿嶽能攀扯的。

更何況涉及黨派之爭,情況更為敏感。

“陛下在朝上是什麽態度?”

“不知道。”耿硯搖頭,“什麽也看不出來。”

他想起父親下朝時的神色——

二十歲出頭年輕的新帝,兩朝老臣竟也看不透。

“所以,我找你來就是想著……你在禦前,能否……”耿硯艱難而局促地開口,“如果不行就算了,不必勉強。本來…你也未曾受恩於我。”

寧如深明白了,耿硯是想讓他探個口風。

外人都以為他聖眷在身,但只有他知道自己不過是泥菩薩過河。

他默了默問,“如果認下貪汙,會怎麽判罪。”

耿硯開口,“抄家,流放。”

抄家,流放。

寧如深看向他,復雜贊嘆,“那你心態還挺穩的。”

都要舉家南徙了。

還又是趴他院墻,又是請他吃飯。

“入朝為官,早就有這種覺悟了。”耿硯喝了口茶,“如果真被流放邊疆,大不了以後我就去賣……”

寧如深身軀一震。

耿硯,“烤紅薯吧。”

寧如深松了口氣,“說話不要大喘氣。”

“……?”

寧如深移開目光。

他指尖摩挲著杯盞,微微垂睫:覺悟嗎。

他從來到這個時代一直渾渾噩噩到現在,拖著病假有意回避的問題終於又以這種方式擺到了面前——

在這場權利的漩渦中,他究竟是永遠地置身事外,還是放任自己隨波逐流。

亦或是主動踏入其中,走出第三條路來。

半晌,他靠著窗框同耿硯道,“再給我加份水晶包。”

耿硯乍地沒回過神,“什麽?”

“加份水晶包。”寧如深托著下巴,看向他,“現在我受恩於你了,吃人嘴軟。”

耿硯眼底微怔,“你……”

寧如深笑了一下。

他已經想好了。

他揣起袖子,悠悠側望,“沒辦法。有人說我身手了得,不走尋常路。”

·

寧如深休息了一天就準備回宮復職。

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況且耿尚書的事拖不得。

他久違地換上一身朝服。估摸著李無廷下朝的時間,踩著點去往禦書房報道。

到禦書房外時,李無廷還沒過來。

只有小榕子候在門口,問了聲安,“寧大人安好。陛下剛下早朝,大人再稍候片刻。”

寧如深攏起袖子,“不礙事。”

正是早春時節,天氣還很寒冽。寧如深在門口吹著冷風等了好一會兒,李無廷終於出現在了他跟前。

“微臣參見陛下。”

李無廷朝他看了一眼。

幾日不見,寧如深似乎又清減了一些,連銀钑帶都快束不住腰身。鼻尖被凍得泛紅,看著怪可憐。

李無廷下意識想要說什麽,開口又頓住,隨即移開目光跨入門中,“進來吧。”

寧如深像只怕凍的貓,幾乎攆著帝王的腳跟循著熱源進了屋裏,“謝陛下…”

德全默默綴在後面。

心嘆陛下倒是毫無憐惜之意。若換做是他,恐怕就忍不住要讓寧大人下次進屋等候。

禦書房內溫如暖春。

李無廷側身在盥盆中洗著手,隨口問,“好全了?”

寧如深逐漸回暖,舒服得眯起眼,“托陛下的福,好得快。”

水聲一停。

接著就看李無廷那張冷俊的臉上似閃過一絲不自然,“嗯。”

寧如深:……?

他這語氣,應該沒帶什麽譏諷的意味吧。

他狐疑地打量著李無廷,後者卻不再多言,只掀袍坐了下來,自顧自地開始看起了折子。

李無廷沒有叫他,寧如深便默默候在一旁。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點滴流逝,禦書房裏靜得出奇,一時只能聽見紙頁翻動的聲音。

德全似早已習慣,只偶爾替人換上熱茶,除此之外不作任何聲響。

寧如深站得腿麻頭暈。

他實在不懂李無廷天天催他來禦前當值的意義——

看他一身紅,擺在案前辟邪嗎?

他在旁邊一動不動地站了會兒,又想起了耿尚書的事,漸漸地盯著虛空出了神……直到身子一晃,腳下沒站住側落了半步。

嗒,一聲輕響。

寧如深回過神來,就看李無廷從案後擡眼,沉靜的目光直落在他身上。

寧如深動了動僵直的腿,請罪道,“臣禦前失儀,請陛下恕罪。”

李無廷輕描淡寫,“寧卿連欺君都敢,這點罪算什麽。”

寧如深:?

他微微探頭,眼底是真誠的疑惑,“臣什麽時候……”

“聽說寧卿甚是念朕,日夜難寢?”

“……”寧如深余光一瞬側向偷偷把頭埋起來的德全。又是你,大漏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