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2/3頁)
巴興修哈哈大笑了兩聲,道:“陛下膽識過人!”
謝觀飲了酒,未將酒樽遞給魏學海伸過來的手。他垂眼看著手裏的酒樽,說:“鴻麥酒?”
“是。鴻麥酒是我們這裏最烈的酒,也是我最喜歡的酒。”巴興修問,“陛下可喜歡?”
謝觀將漫不經心地說:“孤這一生嘗的第一口酒,就是鴻麥酒。”
巴興修聽出一絲不對勁來,心裏生出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謝觀掀起眼皮看他,扯起一側唇角攀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來,他說:“在孤被抓來洞湘的那一年。”
他略感慨地說:“呵,十幾年了。”
巴興修臉色變了又變,竟是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麽接話。謝觀當年哪裏是嘗酒?是被灌酒,是被摁進了酒缸裏灌酒。
沈聆妤偏過臉來,看向謝觀。
謝觀將空酒樽丟給魏學海,道:“歇了。”
巴興修立刻勉強擠出一絲笑來,說:“我送陛下去帳。”
“不必了。”謝觀起身,推著沈聆妤的輪椅,往遠處的帳篷走去。那裏搭好了許多帳篷,可給帝王準備的帳篷自然一眼可辨,不需他人引路。
見帝後進了帳,隨行的中原官員也都匆匆進賬休息,他們之中不乏文人,走上來這麽一趟已經要了半條命。
後來洞湘人也進帳了一部分,而還有些人仍舊圍著篝火喝酒吃肉暢聊大笑。
謝觀推著沈聆妤進賬,繞到她面前蹲下來,彎腰去解她肩上的披風,一邊解一邊說:“今天晚上在山上湊合一晚,明天再回去。”
山上有些冷,帳內的保暖可缺不了,不僅燃著火盆,還鋪著厚厚的五六褥子,褥子最上面撲了一層虎皮。
謝觀將解下來的披風折好搭在一旁的椅背上,把沈聆妤從輪椅裏抱起來,放到虎皮褥上。
然後他在沈聆妤身邊坐下,順勢直接一趟,擡起一手,手背搭在額頭上,閉目小憩。
“冷的話自己拽一邊的被子。”謝觀開口,聲線懶倦。
沈聆妤輕“嗯”了一聲。
緊接著,謝觀便聽見了聲音活動挪蹭的聲音,以為她去拉被子。
可是片刻後,謝觀驚訝地睜開眼睛,望向沈聆妤。
她調整了坐姿,側坐在謝觀腿邊,正在給他揉腿。雙手攤開探到謝觀的小腿下,向上揉捏著。跳躍的火光映出她專心的眉眼。
“這力道怎麽樣?”沈聆妤問,“會不會有些疼?我這樣揉著,你是不是睡不著了?若是不影響你睡覺就好了……”
沈聆妤實在不擅長這事,這也是她第一次給別人揉腿。一雙纖手笨拙地捏捏揉揉。才揉捏了那麽兩下,她就因為不會使力而手腕酸疼。
謝觀凝望著她笨拙的樣子,笑:“沒做過?”
“嗯。沒有我需要孝順的長輩。”沈聆妤如實說。
她自小沒了母親,而父親也不值得她孝敬。
謝觀安靜地凝視著沈聆妤。
沈聆妤一邊給他捏腿,一邊柔聲說:“都過去了。”
謝觀先琢磨了一下沒琢磨明白她這話是什麽意思,才問:“什麽?”
沈聆妤垂下眼簾,想起剛剛謝觀和巴興修說的話。他說他第一次喝酒是被抓來這裏的那一年,被灌了洞湘最烈的鴻麥酒。
可是如果沈聆妤沒有記錯的話,謝觀四歲就被抓來洞湘,從此開始了十年的質子生活。
她沒有親眼見過質子的生活是什麽樣子,可史書上告訴她那代表無數的欺淩。
沈聆妤轉過臉來,對謝觀淺淺地笑。她說:“你還沒有告訴我這力度怎麽樣。”
“和撓癢癢沒什麽區別。”謝觀說。
沈聆妤愕然,可是她覺得自己已經很使勁兒了。
謝觀很喜歡她因為驚訝而短暫呆怔的模樣,他念叨一聲“呆呆”,坐起身來,拉住她的手腕,將人拉到身邊來。
他一本正經說:“你親一親,比沒什麽力氣地瞎捏會有用許多。”
沈聆妤的眉心揪了一下,望著他遲疑了一會兒,才嗡聲嗡氣:“……那你自己把褲子脫了。”
謝觀皺眉。
沈聆妤又嘟囔一句:“宿在山上今晚不能沐浴,腿上一定好多汗,臟兮兮的……”
她不情不願,可是一想到謝觀抱著她走了那麽遠的路,在心裏責怪自己的忘恩負義,努力將那份嫌棄壓下去。
謝觀低低地笑。他再靠近沈聆妤一些,幾乎湊到她面前,拉過她的手,捏住她的食指,指了指他的嘴。
“我是說親這裏。”
沈聆妤輕啊了一聲,下意識地擡手去捂自己的嘴,懊惱自己剛剛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麽蠢話……
她再擡眸,堪堪對上謝觀望過來的帶笑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