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大運河(第2/3頁)
辦完這事,算是解決了後顧之憂。
謝玄英開始忙別的,重新在金陵置辦土儀,補全損失的衣物器具,又設法找來一艘上京的船。
林新有意留老師和師弟多住幾日,過中秋再走。只是如今已經是七月下旬,倘若過了八月十五再啟程,碰見河流霜凍,難免麻煩。
因此商定,七月二十八就走。
程丹若一次門也沒出,來不及欣賞金陵的繁華錦繡,便不得不再次上船,離開了千年古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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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大河,一氣流通。漕舟南來,遠自嶺北,輻輳於都下。君子占人國家之盛,於此可見其大者。”
縱然不同時空,《漕船志》的這句話,依然道盡京杭大運河的風光。
此次,晏鴻之一行人改坐官船,比之前的海船略小,卻布置得更精致。
程丹若住的艙房分為內外兩間,內間置有馬桶和浴桶,只要溫度允許,隨時可以上岸買水沐浴——河水是不能喝也不能用的,船來船往,不知多少船工就在船尾甲板上解決生理問題。
用水全是從岸上買來的井水,甘甜可口。
樓船的平台處,設有一間南北通透的廳堂,兩面的窗戶打開,微風徐徐,見岸上人來人往,船流如梭,別有趣味。
無論是晏鴻之還是謝玄英,都不耐煩悶在艙房,平日便在廳裏下棋閑聊。
程丹若身份變化,不必悶坐艙房,時常隨侍在側,為義父添茶倒水。
這活兒做來,一點不虧。
晏鴻之可比陳老太太好伺候得多。且他為人風趣,頭一次養女兒也頗為新鮮,偶然記起海船下棋一事,便說要教她圍棋。
程丹若立時應下。
大佬教萌新,開頭都興致勃勃。
晏鴻之分階段教學,堵到她窮途末路,再告訴她哪裏開始入了圈套,讓她重新再來一遍。
程丹若深知機會來之不易,恨不得起早貪黑,下滿一整天。
可晏鴻之卻說:“山不能一次遊遍,花不能看全四季,趣味如此方可長久。”
他每天只下三盤。
剩下的時間,有旁的事打發。
這日,船剛出江蘇,天還暖和,秋高氣爽,三人在廳堂裏喝茶。兩邊的窗戶盡數敞開著,只掛窗紗遮蔽。
紗很薄很透,外頭看不見裏面的人影,裏頭卻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場景,堪稱奢侈版的毛玻璃。
程丹若刻意坐在靠窗的圈椅上,透過簾子往外瞧。
但見大運河上,無數船只往來如梭,岸邊的小販賣著吃食熱茶,腳夫挑起沉甸甸的擔子。
碼頭上,停泊的小船裏走出來幾個年輕女子,荊釵布衣,皮膚粗糙,與人商談著什麽,不久,便有兩人出來,鉆進小船。
船一晃一晃,蕩開綠波。
洗衣婦在浣衣,小童解開褲帶撒尿,被老婦人抄起洗衣棒,狠狠揍屁股。
還有幾艘貨船,明明走在他們前面,卻被兵丁扣住。有一綢衣者出來,討好地拱手問好,又塞了幾個荷包。
兵丁掂掂重量,裝模作樣地伸長脖子瞧了瞧,很快下船。但船並不能走,得讓出道兒來,讓後面的船只先行。
輪到他們的時候,兵丁卻只問了船工幾句話,然後腰馬上彎了,二話不說立即放行。
程丹若知道,這是因為他們的船上,掛著晏鴻之長子官職的旗幟,表明自家是戶部郎中的家眷。
戶部郎中是多大的官?
首先,戶部最大的官,尚書,正一品,左右侍郎,二把手三把手,正二品,三人統管整個戶部。而下面被分為了十三司(也就是十三個部門),分別主管浙江、江西、湖廣、陜西、廣東、山東、福建、河南、山西、四川、廣西、貴州、雲南十三個省份的財政。
每個司的老大是郎中(正五品),老二是員外郎(從五品)。
其下又分為民部(人口農桑婚姻等)、度支部(官員俸祿,各種經費)、金部(茶鹽,商貿,歲貢,罰款)、倉部(收稅和糧倉)。
↑當然,這個細分不是很重要。
簡而言之,戶部郎中看著不是個大官,但其實主管一個省的財政。
地方問中央爸爸討經費,就是問十三司討錢。
沒有誰閑著沒事,會攔住晏鴻之的船,問他要過路費。
但後頭的大船趕上來時,他們也要讓路。
“運河之船以漕船為先,貢船次之,再次官船,民船最末。”
師者,傳道受業解惑也。晏鴻之無疑是個好老師,見新收的幹女兒常往外瞧,立即為她講解。
他問:“知道什麽是漕船嗎?”
程丹若道:“略有聽聞,松江是承擔漕糧六省中最多的地方之一。”
大夏和明朝一樣,定都北京,北地的糧食不能完全供應軍國之用,因此必須每年從南方運糧食到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