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算人心(第2/3頁)
當然了,更重要的是,皇帝願意這麽相信。
他在選駙馬一事上,費心費力,怎麽肯承認選的不好?駙馬肯定選得沒錯,問題只在於榮安擰了性子,誤以為駙馬是沖著公主來的,不是沖著她本人,這才對誰都沒興趣。
一切都說通了。
堵在皇帝心口的郁氣,已經消散了個七七八八。
他笑:“你們都是姑娘家,想來就是如此了。”
“臣僭越了。”程丹若俯首,“還請陛下寬宥臣妄測上意。”
揣摩聖意是薛定諤的罪名,真要不懂上位者的想法,可以直接收拾包袱回老家種田去了。
皇帝見她年少,且是大臣之女,本不會與尋常宮人一般,當做奴婢看待,兼之她今日這番話,解開他心中的疑慮與氣憤,修復了父女之情,更不會真的怪罪。
“起來吧。”他叫起,又問,“既然你能解出病因,可能藥到病除?”
正好,程丹若跪得腿部血脈不暢,站都站不穩,他一說,幹脆又跌坐回去:“微臣不才,但盡全力。”
“好,希望你不要辜負朕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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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皇帝的準許,程丹若要做什麽事,就方便得多。
尤其擷芳宮上下因為翠莖之死,全都兔死狐悲,戰戰兢兢。大家都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讓榮安公主正常開口吃飯。
唯一比較棘手的是奶嬤嬤。
她真心疼愛公主,數次想去懇求皇帝,讓他成全公主的心事。所以最初,她聽到程丹若的吩咐,並不同意。
“公主是陛下最疼愛的女兒,父女哪有隔夜仇的。”奶嬤嬤不以為意,“你多慮了。”
“確實,骨肉之間,打折骨頭連著筋。”程丹若先給予肯定,但又道,“陛下閱人無數,既然選了韓郎,自是覺得韓郎更合適,公主年幼,一時想不通,正要嬤嬤與她分說明白才好。”
奶嬤嬤不接話。
程丹若不動聲色,逐次加碼:“昨兒陛下說,旨意已下,不嫁也得嫁。若公主想不明白,將來夫妻不睦,父女又有隔閡,日子可怎麽過?”
奶嬤嬤沉默了會兒,苦澀道:“我是心疼公主,韓郎再好,能好過謝郎嗎?”
你們就不能放過謝玄英那個倒黴蛋嗎?
他除了長得美,又做錯了什麽?
程丹若揉揉額角,正色道:“公主已經是最金尊玉貴的人了,沒有謝郎,她也是夏朝最尊貴的嫡公主,您說是不是?”
“是這個理。”奶嬤嬤連連點頭,“公主是皇後娘娘唯一的血脈,除卻陛下,就是咱們公主最尊貴。”
說著,眉眼間自然流露出傲氣。
“我托大,說句實話,景陽宮那邊算什麽?父親不過是個教書匠,哪裏比得上先皇後國公之後?而這全天下的兒郎,除了世代勛貴的謝郎,誰能配咱們公主?”
程丹若心頭倏地一跳,擡起眼瞼。
奶嬤嬤毫無所覺,還道:“許家丫頭我也見過,雖也是個出挑的,卻不及公主天生貴氣,終歸差一籌!”
程丹若深吸了口氣,掩去波瀾:“我就問嬤嬤一句話,這夫妻之間,是面子要緊,還是裏子要緊?”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奶嬤嬤的眼神犀利起來,警覺而探究。
“若是要面子,謝郎做夫君,當然羨煞旁人,但嬤嬤怎麽就不為公主想一想?公主為他吃了多少苦頭?”
程丹若反問,“為他茶飯不思,為他生病受罪,為他與陛下生疏?我說句難聽的話,謝郎多虧是男人,假使是女子,誰家會娶這樣的媳婦?家宅不寧啊。”
這是奶嬤嬤未曾想過的,一時猶疑。
“再者,謝郎與公主是嫡親的表兄妹,公公婆婆就是舅舅、舅母。換做別家,公主不必吃晨昏定省的苦,可謝家……”程丹若號準了脈,不疾不徐地說,“行君臣之禮,難免無情,為人詬病,行家禮,難道要公主低頭嗎?”
奶嬤嬤是謝皇後的宮女,後來放出去嫁人,養了孩子後才回來做公主的奶母,對婚姻自有體會。
她吃過不少婆婆的虧,也清楚日子過得好不好,不止看表面風光。條件再好的郎君,如果對妻子冷言冷語拳腳相加,那日子也是苦得擰出汁。
遂軟和下來:“你說的也不無道理。”
“不是我說的有道理,是陛下早就想著了。”程丹若不動聲色,“您想想昨日陛下說過的話,可不是聖明天子之語?”
奶嬤嬤登時無言。她對程丹若有戒心,並不深信,然則昨晚上,自己親耳聽到了皇帝的話。
皇帝怎麽可能害公主呢?連皇帝都這麽說了,事實興許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