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為人質(第2/3頁)
程丹若怔了怔,略有不解:“喪事都辦了……”
白明月的嘴角彎出譏諷的弧度:“真想不到,我們讓他活著,卻有人迫不及待要他去死。”
程丹若不言語。
雙方初次接觸,彼此都在評判觀察,最好盡量乖順少言,以免對方起疑。所以她什麽都沒說,默默吃飯。
恢復體力是最迫切的,倒不是說她打算逃跑,水上能跑到哪裏去?縱然僥幸能夠脫身,青州一帶正值兵亂,一個女子孤身上路,太危險了。
一刻鐘後,她終於吃掉了幹硬的飯菜,略微恢復體力。
白明月拿來一卷麻繩:“不想喝藥,就得把你綁起來。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們在水上,你最好不要想著逃跑。”
程丹若點點頭,順從地讓她把自己反綁了起來。
船艙的縫隙裏吹進冷颼颼的秋風。
她蜷起身,盡量減少存在感。
深夜很快降臨。
小小的漁船被一分為二,粗漢和漁夫在外頭輪流劃船,白明月鋪了層皮子,自己睡外面,讓程丹若睡在裏面。
既是監視,又是保護。
程丹若微微放松,看來她確實有一定的價值,於是允許自己淺淺睡一會兒。
次日,依舊被關在船艙一整天。
唯有吃飯和方便時,白明月才會給她松綁。程丹若趁機活動手腳,以免血流不暢導致肢體壞死。
偶爾的,通過縫隙看一眼外面。
入目所及,不是蜿蜒的河水,就是大片枯黃的草葉,天際大雁南飛,很多地方已經結出薄冰,船槳戳下去有清脆的破裂聲。
茂密的草叢裏,總能看見野生動物冒頭,皮毛黑亮,白色的蘆葦上方束起一根粗壯的尾巴,“嗖”一下就不見了。
接著,聽見一聲尖利的呼號,不知是什麽動物被咬斷了喉嚨,被獵手拖走當做冬日的儲備糧食。
河岸有零星的血,動物們趴在河邊飲水,眼神警惕。
這樣荒涼又冷僻的地界,程丹若覺得,若自己獨自行走在外,恐怕活不過一個晚上。
但她不可能就此放棄。
假借著小憩,她意念沉入玉石,調出平板,查看下載的離線地圖。
兗州附近有兩條河,一條是泗河,一條是沂河,最近總是能看到一些丘陵,顯然就是往魯中南地區前行。
目的地是哪裏呢?
再一日,程丹若明顯感覺到,自己進入丘陵地區了。
山更多了,河道逐漸狹窄,最後不得不棄船。
她終於被拉出暗無天日的船艙,得以呼吸新鮮空氣。可白明月說:“接下來你可要受點罪了。”
程丹若看見幾匹騾子,心中突然有了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
她被拽上一頭驢子,手綁在身前,騾子牽在另一頭上,被馱著往山裏去。
顛簸、顛簸、顛簸。
騾子不是裝備齊全的馬,沒有馬鐙和馬鞍,就是直接跨坐在騾子背上,且雙手被縛,不能很好地控制平衡,程丹若幾乎只能趴著。
草葉割過手腕,大腿肌肉緊繃到僵硬,臉上出現了無數道口子。
程丹若狼狽至極,沒一會兒,汗就濕透了鬢發,黏糊糊地搭在臉頰上。她感覺差不多了,懇求道:“能不能松開我的手?這種荒郊野嶺,你讓我跑,我都不知道跑到哪裏去。”
這兩天,她表現得一直很識趣,忍耐、沉默、安靜,白明月已經初步信任她是真心配合自己,見她這樣狼狽,便點點頭:“阿牛,給她解開。”
雙手自由,終於能恢復些許平衡。
程丹若松口氣,知道雙方已經初步建立信任感,能夠開始下一步了。
白明月好像也是這麽想的。
趕路無聊,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套話:“你多大了?”
程丹若:“十六。”
“這麽小?”白明月有點詫異,又問,“你為什麽進的宮?想當娘娘?”
程丹若苦笑一聲,慢慢道:“這也沒什麽好瞞你們的,我父母被瓦剌殺了,從小寄養在親戚家,歲數大了,說不好人家,只好進宮。”
白明月微怔,口氣松動幾分:“倒是個可憐人。”
程丹若笑了笑,看出她的刻意,沒關系,都在演戲,遂牽牽嘴角,做出一副黯然神傷的樣子。
片刻後,白明月忽然說:“我們無生教的人,也都是可憐人。”
“我讀過書,知道要不是活不下去,老百姓不會造反。”程丹若恰當地露出一絲同情,但立場鮮明,“可是,你們既然起兵造反,朝廷不會放過你們的。”
白明月冷笑:“去年黃河秋汛,死了那麽多人,官府才想起來修堤,結果白白死了好多人,這樣的朝廷,能指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