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血濺時(第2/3頁)
這話中肯至極,白明月不由道:“你的意思是?”
“先談,朝廷不會全盤答應你的條件。”程丹若分析道,“他們拒絕,你再亮出兵力,證明自己不是不能打,而是和談的誠意,如此一來,朝廷的選擇就是付出大代價贏,或者讓步。讓步比犧牲簡單多了,你又不要割地為王,錦衣玉食供你們母子生活,花銷可比軍費低。”
白明月沉吟不語。
復仇、招安、逃跑……她對不同的人說著不同的話,真正的計劃,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可無論哪一種,孩子都是最重要的一環,朝廷對孩子的態度,決定她下一步的計劃。
試試也好,反正也沒有損失。
“可以。”她說,“今天傍晚,我就讓你過去。”
程丹若怔了怔,反問:“你不怕我跑了嗎?”
“我封你為教中聖女。”白明月早有成算,“你在我教中待了這麽久,一根毫毛沒掉,以我對朝中大人們的了解,他們不會不懷疑你。”
程丹若倏然變色。
她確實沒想到這一點。
這表情太真實,真實到沒有分毫破綻,大大取悅了白明月。她嗤笑一聲:“我放你回去,就不怕你跑。”
程丹若默然。
片刻後,她只能說:“好吧,但能不能給我吃點東西?那邊再關我幾天,我可受不了。”
白明月同意了,讓她喝了一碗肉粥。
三點多,在高處已經能看見黑壓壓的軍隊,官兵離寨子更近了。
所有教眾都被撤回寨中,門口有五道柵欄、拒馬和鹿寨。兩邊是箭樓,無死角覆蓋道路。
之前,叛軍一直在敗。
騷擾敗了。
埋伏敗了。
誘敵也沒成功。
曾幾何時,白明月以為官兵不堪一擊,現在她才發現,官兵確實不堪一擊,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不要說這次,她碰到了一個拿她刷經驗的天才。
三天前,謝玄英還不知道該怎麽打寨子。
但她一波波送,埋伏、誘餌、陷阱、騷擾……他就會了。
當然,此時此刻,決定放走人的白明月,並不知道這一切。
太陽西落,沉入雲海,紅霞暈染天際,聳立的山巒染上枯黃,焚燒屍體的香草青煙直上,說不出的壯觀和淒美。
程丹若看了眼天空,隨後,仔細觀察周圍。
炊煙裊裊,土灶台旁圍著老婦人,她們穿著破爛的棉衣,手腳粗糙,不停往鍋裏放米和野菜。膀大腰圓的屠夫在給一頭小麂剝皮放血,秋天是打獵的好季節,動物都很肥美,能夠讓士兵吃上一頓帶油花的飯。
遠處的草棚子裏,幾個婦女在哺乳,嬰兒感受到環境的不祥,哇哇大哭。
羅漢軍們穿著棉甲或藤甲,緊張地在周圍巡邏。
地上躺著一些傷兵,看起來已經奄奄一息了。
“走。”白明月推了她一把。
山寨的路都是被踩出來的,高高低低,不太平整。白明月半是控制半是扶持,把她拽到寨子門口。
地勢高,已經能俯視前面黑壓壓的軍隊。
程丹若第一次見到古代的軍隊,怎麽說呢,和影視劇裏像又不像。
像的地方在於,他們都騎馬著甲,手持護盾,看起來就是精銳部隊。不像的地方在於,沒有電影裏那麽整齊,大家並不是屏氣凝神立在原地,好像閱兵方陣,反而在忙碌。
有人在打旗子,有人在望風,有人在跑來跑去傳信。
山寨的大門必定選在窄處,易守難攻,配合左右兩邊的箭樓,只要官兵沖進射程範圍,必會被射成刺猬。
大門外,排列著拒馬和柵欄,仿佛狼犬的牙齒,交錯密布,令馬匹無法沖鋒。
程丹若不懂軍事,都知道很難打。
白明月帶她走上箭樓,這當然不像城池的箭樓那麽堅固,全由木頭打造,原只有一個放箭的窗戶。但此前,雙方已交過手,木頭被火箭射中,燒毀了不少,現在更像一個哨樓。
“一會兒,沒有人會送你出去,你得一個人走出去。”白明月說,“我們不會放箭,他們放不放,我就不知道了。”
程丹若有點蒙:“你們不通知嗎?”
白明月樂了:“怎麽,他們不認得你嗎?”
“內廷和外朝是兩個地方,我不認得他們,他們也未必認得我。”她苦笑,懇求道,“你們送個信過去吧。”
她的軟弱取悅了白明月。
人綁來了,好吃好喝養了幾天,死在半路太可惜。白明月輕蔑一笑,吩咐:“阿牛,你去叫人寫封信,射到對面去,通知他們,我們要送人過去,可別半路射死了。”
“死了才好。”阿牛粗聲粗氣地說著,卻沒有違抗命令,扭頭下去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