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小矛盾(第2/3頁)
程丹若窩在暖閣的炕上,用棉布吸幹頭發的水分,不知為何,眼前總閃過他方才的表情。
我說了那樣的話……思緒堪堪下滑,她便驚醒過來,控制思緒不要發散,專注琢磨實驗的事。
思來想去,還是忍住了青黴素的誘惑。
在京城,用到青黴素的機會不多,相較而言,大蒜素的抗菌範圍更廣,多用於肺病,在京城的可用性更廣泛。
最重要的是,大蒜早就是治病的良藥,許多藥方裏都會用到,只不過提取的純度不夠,療效不夠明顯。
在已有的基礎上改進,比憑空變出青黴素更簡單,推廣起來也容易。
她支著頭,細細思量著,一時沒留意謝玄英拿著燭台進來了。等想定主意,準備拿紙筆記下來,才驚覺他就坐在對面,正垂眸翻書。
程丹若已經恢復如常,開了炕上的櫃子,取出紙和行囊筆,寫了幾項備忘錄。
首先肯定是玻璃器皿,原先的在搬家時碎了一件,得尋來補上,然後是酒,酒精很重要,大蒜是最好找的,培養基需要瓊脂,應該也有得賣。
她寫完,吹吹幹,隨手夾在書頁裏,收拾好東西,脫鞋上床。
謝玄英就把蠟燭吹了,跟著上床。
帳子裏呼吸可聞。
兩人都沒說話。
程丹若閉上眼睛,默默醞釀睡意,腦子裏反復推敲實驗流程。
正入神,冷不丁聽他說:“陳家的恩情,我想法子替你還了吧。”
“不用。”她拒絕,撫養之恩的人情不小,要還得別人挑不出錯兒,必定是要付出大代價。
謝玄英已經待她很好,何必讓他再背上她的人情債:“我會自己還。”
然而,這話不知怎麽觸怒了他。
他猛地翻過身,背對著她,竟然翻臉了。
程丹若到嘴邊的話又給咽了回去。
現在不是退讓的時候,她想,原則性問題,還是要早些說明白,省得他以為成了親,兩個人就是一個人了。
至親至疏夫妻。
恩愛的時候,自然恨不得把她的事當做自己的,不愛的時候,一筆筆都是債。
與其今後翻舊賬,被他指著說“我對你如何如何”,不如最開始就分清楚。將來若有萬一,也不必落下太多怨憎。
她打定主意,忍著不吭聲,閉眼睡覺。
枕邊。
謝玄英睜眼,氣不打一處來。
他好不容易說服自己,之前她只是害羞,不是有意和他生分,這才開口提起了陳家的事。可瞧瞧她,想也不想,問也不問,開口就是拒絕。
成了親,她的事當然就是他的。這份人情一日不還清,她就要一日在陳家伏低做小,被人拿捏。
他暗吸了口氣,試圖冷靜。
不能和她置氣,你好不容易娶她回家,不是為了和她吵架的。但理智歸理智,感情歸感情,泥人都有三分火氣,何況謝玄英從小到大,沒受過這等冷遇,心裏一陣火一陣冰,五臟六腑都在難受得要死。
我不和她吵嘴,不說話總行吧。
他悻悻地想著,也閉上眼。
可滿腹心事,哪裏睡得著,模模糊糊的,聽得她輕手輕腳起夜。他豎起耳朵,卻沒等到她回來,反倒是一陣輕微的窸窸窣窣,然後就沒聲了。
謝玄英立即醒了,無聲無息地下床,挑開簾子。
梢間無窗,怕燒了地炕悶熱,將槅扇開了一道縫隙,與西次間相通,借了一縷月光進來。
借著淡蒙蒙的月色,他瞧見程丹若披了件襖子,就伏在炕上睡了。暖閣不冷,她只穿一件薄綢的寢衣,長襖蓋到小腿肚,露出兩只天足。
不知道是不是冷,沒一會兒就縮了起來,把腳藏到襖子裏頭,動作還挺熟練。
他滿肚子的火氣如澆冰雪,立刻消融無蹤。
這架勢,怕是以前沒少給人上夜,聽說陳家老太太是中風,更難伺候,一夜也不知道有沒有一個囫圇覺。
謝玄英吐出口氣,甩開帳子,大步走到炕前,把她攔腰抱了起來。程丹若下意識掙紮,可才有動作,後背就靠到了柔軟的被褥,人已經在床上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謝玄英把錦被裹在她身上,“我不顧著你,你就不知道顧著自己。”
又莫名有些恨,“換個丈夫,同你置兩回氣,你就能把自己逼死。”
一句狠話都沒說,就氣大到分床睡,放在別人家,誰慣她的壞脾氣?男人和妻子鬥氣,都不用人教,你不和我睡,有的是嬌妾美婢,多則半月,少則三五天,看你低不低頭。
她肯定是不會低頭的,男人也沒幾個願意低頭,早晚耗死自己。
可這話沒嚇著她。
“胡說八道,我根本不會嫁那樣的人。”燒了地暖的屋子,再被嚴嚴實實地裹上絲綿被,她熱得都要出汗了,“你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