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吃席中(第2/3頁)
戲又換了一折。
她坐下,嘗了一口鴨糊塗。
肥鴨拆去骨頭,與湯、山藥一起熬煮,似羹非羹,是一團糊狀,容易入口,鮮美溫熱,頓時驅散雪天的寒意。
貴婦人們也三三兩兩地交談著,語笑嫣嫣,其樂融融。
不多時,桃娘自樓上下來,問道:“這戲怪悶的,可有冰床可坐?聽說京城冬天都有這個。”
柳氏笑道:“湖上都是蓮花,今兒倒是不能,不如你們玩冰箸去?”
一面說,一面叫丫鬟呈上準備好的小銅錘,供她們敲冰。這也是古代冬天的一個玩趣,將屋檐下的冰棱敲下來,於掌中賞玩,名為“玩冰箸”,也有將其插入冰瓶作清供的。
桃娘不大滿意,卻也無法,勉強應了。
其他女孩也已吃過,不耐煩枯坐,紛紛響應,說要去院子裏看雪雕。
莫大奶奶放下筷子起身,同謝蕓娘、謝芷娘一道,帶小姑娘們遊園子去。
“翠兒,衣裳給姑娘穿好。”
“小荷,看緊姑娘們。”
“紅紗,姑娘的鬥篷呢?”
“春燕,把手爐給姑娘帶上。”
主母們紛紛開口叮囑,外頭的丫鬟忙成一片。
程丹若看著盤中的熊掌,沒有勇氣嘗試,愉快地選擇了兔生。
這是兔子切成小塊,加入茴香、胡椒、花椒炒制而成。眼下胡椒是舶來品,屬於香料而非調料,也只有勛貴人家,才能這樣隨便烹飪菜品。
小姑娘們走了,室內清凈不少。
一折《閨喜》唱完,柳氏便也問她們:“去攬夜樓賞雪如何?”
“好極。”
攬夜樓是花園裏的兩層小樓,精巧別致,能俯瞰整個花園。而且兩層的設計,方便婆婆和兒媳分開,各找熟人說話。
榮二奶奶要招待兒媳一輩的客人,程丹若便自覺留下收拾殘局。
當然,用不著她親自動手,丫鬟婆子們老道地清空杯盞,擦洗桌椅,清點屋內陳設。最貴的如花瓶、屏風之物,早早收拾起來,免得打掃的時候被碰壞了。
小半個時辰後,她才準備去攬夜樓,瑪瑙氣喘籲籲地過來,說:“夫人,定西伯家的姑娘爬到了亭子上,說要敲上頭的冰。”
程丹若:“是嗎?”
“大奶奶說,您懂醫術,請您過去看看。”瑪瑙問,“咱們去嗎?”
“去啊。”她系好猞猁皮的鬥篷,“走吧。”
園子裏有一處八角亭,上頭積了雪,為著好看,冰條也沒敲,仍由晶瑩的冰棱懸掛而下,好像山間的水簾洞。
桃娘就爬到了上頭,說:“你們說哪個好看?”
下面的人急得滿頭大汗:“姑娘,快下來!”
莫大奶奶也勸:“你要什麽,讓下人去弄便是,快下來,仔細腳滑。”
“才不要。”桃娘說,“下人敲有什麽意思,得自己玩才有趣呢。”
程丹若遠遠瞧見,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性子很鮮活,行為很欠揍。
“搬床棉被來。”她走過去,吩咐說,“找四個婆子兜著就行了。”
桃娘說:“用不著。才這麽一點高,我在雲南騎過象,可比這高多了。”
程丹若居然羨慕了一下,但忍住了,立在一邊看她作妖。
棉被很快取來,四個強壯的仆婦各拎住一角,緊張地托在下面。
“都說不用了。”桃娘很不滿,一手握著敲下的冰棱,一手拉過亭邊的樹枝,準備跳過去,順著粗壯樹幹滑下來。
然而,京城天寒地凍,哪裏像雲南四季如春。
起跳之際,屋檐的積雪被踩實,凍成了滑溜溜的冰,她重心不穩,整個人撲下了亭子。
穩穩落到棉被裏。
十三歲的小女孩不重,亭子又不高,這點緩沖足夠了。
莫大奶奶沖過去,焦急地問:“沒事吧?可有哪裏不舒服?”
“沒事。”桃娘穿得厚,痛都不覺得多痛,還要伸手去拿冰棱,“哎呀。”
手裏一片鮮紅。
碎冰紮破的。
程丹若:“……”
所以說,帶小朋友的集體活動,必定出事。
“去攬夜樓吧。”她平淡地說,“給你包紮一下。”
仆婦們擁著她去了攬夜樓。
眾貴婦自然驚詫,派人詢問。
定西伯夫人更是焦急萬分,連連問:“可傷到要害?可會留疤?”
程丹若夾著棉球,清理傷口周圍的汙漬,聞言道:“傷口有些深,好在未曾傷到經絡。”
桃娘傷口吃痛,想要縮手。
“別動。”程丹若握緊她的手腕,繼續清理,而後以生理鹽水沖洗幹凈,“疤留不留,看養得好不好了。”
桃娘一聽這話,倒是不動了,扁扁嘴:“你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