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局勢詭(第2/3頁)
通常來說,敵人內亂是好事,將沒有精力與大夏對抗。
但凡事沒有絕對,假如新上任的汗王不認同和平,或想通過戰爭,樹立自己的權威,排除異己,非要入侵大夏呢?
謝玄英當機立斷:“明日以查徹貢品為由,再拖一天,詳查此事。”
當晚,兩人徹夜難眠。
程丹若心裏沉甸甸的難受,忍不住問他:“你睡了嗎?”
“沒有。”謝玄英聽她呼吸,就知道她睡不著,把人摟入懷中,輕拍後背,“丹娘,不要想太多,事情未必壞成這樣。”
程丹若卻置若罔聞:“這才兩年。”
兩年何其短暫,大同還未從戰火中恢復,百姓剛剛萌生了希望,難道就要有戰事卷土重來,再次粉碎眾人的生活嗎?
“那麽多人百姓,抱著重新來過的念頭,到了大同。”她攥緊五指,“去年春天來的,秋天就遇到了蝗蟲,好不容易熬過去,地裏的莊稼才剛剛種下……”
仿佛有巨石壓在胸口,令她難以喘息。
“我受不了。”她深吸口氣,“憑什麽?老百姓想好好過日子,就這麽難嗎?”
謝玄英無法回答,心裏也極其不舒服。
雖說作為勛貴之子,只要不是王朝覆滅,家族傾倒,他的人生注定平順,最大的挫折,興許就是被冷落、罷官,自此在家讀書。
但今時今日,他已經不再是一個單純的王孫公子,心安理得地享受特權帶來的安穩。
就這兩年多的平靜,也是他付出了極大的心血才有的。
春耕、夏市、秋收、冬恤。
一年到頭,天災人禍,都需要父母官去治理。他戰戰兢兢,好不容易做得像個樣子了,卻可能因為草原深處的一位老人,隨時破碎。
是啊,怎麽就這麽難呢?
謝玄英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力,和無法描述的低沉。可他不敢表露,鎮定地安撫妻子的情緒:“金光夫人此次前來,必是為此事,她的身份至關重要。”
胡人是收繼婚,韃靼王死後,她嫁給宮布。如果宮布繼任為王,無疑可以延續互市的政策,維持兩國和平。
“也許,她是來尋求大夏支持宮布的。”程丹若專注思考,暫時脫離了情緒,就事論事道,“我們確實該見見她。”
謝玄英撫摸她的背脊:“我們不能自亂陣腳,睡吧。”
程丹若嘆口氣,閉眼醞釀睡意。
謝玄英也合上眼,佯裝睡覺,腦海中卻閃過千思萬緒。
金光夫人來訪不簡單。
韃靼王真的病重嗎?
互市分明對兩國皆有利好,誰人欲反?
正想著,忽然感覺她動了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
“嗯?”
“睡吧。”她說,“你也不要多想了。”
謝玄英頓住,默默收緊了懷抱。
次日,晨光照進床帳。
程丹若心裏有事,早早醒來,起身梳洗一番,準備到金光夫人下榻的地方溜達一圈,探探虛實。
今天的得勝堡和昨天沒有區別,寬敞的德勝街上人來人往,玉皇閣高聳,東面是參將府,西面是布政署。
他們沒有住在官驛,在布政署邊租了一個大院子,旁邊就是得勝堡裏的街市,十分熱鬧。
程丹若便裝作買早點,散步似的,不疾不徐地往官驛的方向走去。
得勝堡很安全,她在這裏又是家喻戶曉的人物,故而並不帶太多人,只叫柏木跟著拿東西。
她在街邊買了兩碗頭腦,打發柏木送回家時,忽然感覺有人撞了她。
扭頭一看,卻見一個軍戶模樣的漢子,滿臉惶恐地抱拳,用濃重的方言說:“夫人恕罪,小人一時沒留神,冒犯了貴體,罪該萬死。”
程丹若見他滿臉傷疤,左眼還蒙著黑布,知道他視力有問題,自然不會怪罪:“無妨。”
他千恩萬謝地跑了。
“夫人仁慈。”柏木適時拍馬屁。
程丹若笑了笑,剛想說話,表情卻微微一變。不過很快,她就調整過來,又在旁邊的攤子買了漿水面,親自提了食盒回去。
謝玄英在和田南說話,她沒有打攪,直接進了偏廳。
而後,拿出了衣領後的紙條。
這是她在被撞時,那個人塞到她領口後面的。
展開紙卷,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大夏收購羊毛,胡人多牧羊而少養馬,為人所忌,故欲毀約棄市!金光夫人疑似中毒,遭人挾持,慎之]
程丹若的臉色變了又變。
大夏以高價收購羊毛,迫使牧民多養羊而少養馬,是她提的策略,光明正大的陽謀。胡人那邊有人看破了計謀,想反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她只覺恍然,並不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