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有商量(第2/3頁)
兩人都傾向於後者。
程丹若不喜歡京城的氛圍,發達是發達,便利是便利,然而,皇權腳下,等級森嚴,總讓她煩躁。
謝玄英則是覺得,好不容易出來了,天高海闊,為百姓做點事,遠比爭權奪利更有意義。
二人達成共識,接下來就是物色地方。
程丹若比較喜歡沿海地區,方便搜集海外作物,了解世界大勢,但不強求,當然了,也強求不得。
具體能分配到哪裏,要看吏部的空缺,也得看帝王的心思。
“何處都無不可。”她總結,“只要升官能做事就行了。”
謝玄英故意道:“雲貴蠻荒之地,你也不怕?”
程丹若反問:“你不怕,我有什麽好怕的?”她去過雲南貴州旅遊,雖然談不上了解,但至少見過,而恐懼通常來源於未知。
謝玄英道:“你怎知我不怕?”
他展開邸報,“毛韜之可是死了。”
程丹若的表情一言難盡。
毛略,字韜之,就是之前的毛巡撫,他被貶官後,到雲南當知府。然而,上任才不到一年,十月初,他就死了。
原因:苗民叛亂。
甚至不能說是叛亂,只能說苗民不滿當地的政策,沖進知府衙門,直接把沒來得及逃跑的毛知府給哢嚓了。
然後,土司寫了奏疏說明此事,大致是哎呀不好意思,我們有點內亂,已經平定了,要不我找幾個人給你們,算交代一下。
這種事不止發生過一次,西南大大小小的戰事,和北邊相差無幾。
朝廷的態度,一向都是“小錯你們認了就不打你們”,所以,類似的事情時常上演,“改土歸流”的流官們,總有幾個倒黴蛋,變成了矛盾的犧牲品。
毛知府不幸地成為了其中之一。
程丹若道:“別的不說,最近西南大大小小的事可真不少。”
毛知府的死是其一,另一件事,便是今年土司上貢的隊伍被人打劫了。
朝廷對土司朝貢有很明確的規定,三年一次,以示臣屬。所以,東西多寡,珍稀程度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代表的政治含義。
然而……被打劫了。
雖然按察使司很快查明,是當地的一夥強盜幹的,但這事還是引起了很多討論。
大家都覺得,這事兒不簡單。
嚴嚴冬日,外頭下著鵝毛大雪,屋裏的炕燒得熱熱的。
風爐煮著熱茶,攢盒裏是瓜子、蜜餞、肉脯,炭盆窩的芋頭散發出香氣,白瓷盅裏小小的一碗蜂蜜。
程丹若剝開芋頭,放進碗中,拿藥杵碾壓,再用紗布過濾。
“搶貢品也太大膽了,演水滸呢?”她捶著芋泥,心中大為不解。
謝玄英拿了柿餅喂到她嘴邊:“我也覺得,恐怕不是強盜所為。”
“嗯?”她咬下一小塊,糖霜厚厚的,甜得張不開嘴。
“臬台捉拿太快,有掩人耳目之嫌。”他解釋,“貴州地形復雜,生苗眾多,往山裏一鉆,官府哪有能耐立時捉拿,不過搪塞罷了。”
芋泥捶完了,程丹若小心地鋪在銀杯裏,注入熱紅茶:“那會是什麽人?”
謝玄英道:“定西伯。”
她一時訝然。
這個名字於她不算太過陌生,當初靖海侯府辦冬宴,她見過定西伯夫人和她的小姑子。那個小姑娘叫桃娘,調皮大膽,美貌可愛,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定西伯怎麽了?”她下坑,換小銅鍋煮鮮奶。
“他家在西南三代經營,勢力龐雜。”謝玄英把她拽回身前,拿毯子捂好,順手替她撥開額角的亂發,“據說許多土酋只知定西伯,不知京城天子。”
程丹若解開綁辮子的紅繩。冬日不出門,她懶得梳發髻,幹脆只把頭發編成辮子盤好,但額前的碎發因為沒抹頭油,總是往下掉。
“此事陛下知道嗎?”她拿起一枚金梳篦,倒插在頭發上,固定住碎發,省得一會兒喝奶茶,頭發先嘗了味道。
冬天洗頭可是個麻煩事兒。
謝玄英道:“瞞上不瞞下。”
程丹若想想雲貴亂糟糟的局面,道:“只要百姓安居,管他呢。”
定西伯犯上就犯上,當地的貢品是給他享受,還是給了皇帝,區別不大。百姓能好好日子,才是最要緊的。
謝玄英嘆口氣。
為官三年,他深切地意識到,安定是真的不容易。平靜的生活對百姓而言,是極其難得的東西,總有一些天災人禍,逼得他們家破人亡。
能夠踏實種地,普通勞作,按時收獲,就是莫大的幸福了。
“最後一年了。”他和她說,“希望冬天太平無事。”
三年戰戰兢兢,但願能收個好尾巴。如此,方不負大同百姓的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