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年底了(第2/3頁)
饒是如此,分娩依舊嚇人。
慘叫聲徹響雲宵。
說實話,若非惠民藥局自去年打仗起,就不斷收治病人,有時候麻藥不夠,或者傷者逞強,直接硬縫,隔三差五就要嚎一回,以老百姓的想象力,恐怕都要編出鬼故事。
程丹若記錄了大部分數據,晚上發動的就沒法子,讓五娘值班寫。
除了上述事項,她下班回家,也會練會兒產鉗。
高、中位產鉗不用說,肯定不嘗試,低位產鉗術是否適合普及,她得自己動手了才知道。
但說來慚愧,作為一個實習醫生,她壓根不會用產鉗,打出來之後,只能先用水果嘗試。
她就用“西瓜包柚子,柚子包橘子”的模型,嘗試用產鉗把橘子夾出來。
嬰兒脆弱,她用的是剝了皮的橘子,然後每次被夾出的橘子,基本上都有破皮的地方,有的還流了汁水。
今天也不例外。
她在燭光下和產鉗較勁了小半個時辰,最終掏出一個破相的小橘子。端詳片刻,和謝玄英說:“如果這是孩子,他已經破相了,腦袋也變了形。”
謝玄英道:“用手不成麽,得用鉗子?”
“產道就這麽大,再小的手也會很吃力,鉗子是很有用的,是我用不好。”她盯住自己的手,不甘心地承認,“我的手不穩了。”
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這在醫學界也是成立的。一個好的醫生必定是由手術喂出來的,但她迄今為止做過幾次手術呢?
讀書時,猶且天天練習,期待老師大發慈悲讓她縫個線,如今呢。
程丹若越想越惆悵,丟掉爛橘子,洗手睡覺。
謝玄英見她心情不好,便也按下書卷,陪她一塊兒早早睡下。
次日,晨光熹微。
謝玄英一如既往六點鐘清醒,可往枕邊一摸,卻是空的,不由訝然。丹娘睡覺一定要睡足,這兩年生過兩場病,更是渴睡,從不早於七點起身。
他支起身,四下尋覓她的蹤跡。
只見東邊的窗戶下,她寢衣外頭披著夾襖,正專心致志地……剝雞蛋。
謝玄英又看了眼,確定沒看錯。她在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夾雞蛋殼,露出乳白色的薄膜,裏頭的蛋液微微晃動,猶如波浪。
生雞蛋?
他一下明白,她這是在練手的穩和細,可十二月的早晨不睡覺,對著敞開的窗戶剝雞蛋,也太糟蹋身子了。
謝玄英正欲開口阻止,話到嘴邊,卻驀地頓住。
晨光下,她的皮膚是一種微透的白皙,但不像是過去鉛粉似的蒼白,更像是米粉的白,泛著透亮的氣色,晶瑩潤澤。
而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碟上的雞蛋,神色專注,心無旁騖,整個人都沉浸在自我天地中。
人一旦認真起來,便有格外的魅力。
謝玄英坐在床上望著她,久久舍不得離開視線。
直到她動作一滯,透明的蛋白自內膜的破口處沁出,汩汩流淌。
他看見她無聲嘆了口氣,將破掉的雞蛋放到一邊,重新拿了碟子和生雞蛋。
趁此機會,謝玄英趕忙起身,將床尾的羊毛毯子裹到她身上:“早晨冷,也不知道多穿兩件衣裳。”
“穿太多會困。”程丹若揉揉臉,“稍微有點冷才好。”
謝玄英摸了摸茶盞,茶壺一直放在溫酒壺中,裏頭有炭煨著,熱乎乎的。他拿起她的杯子,淺淺喝了兩口。
程丹若道:“我吵醒你了?”
“沒有,該起了。”他攏好她的衣襟,自己穿上羊毛絨衣,“正好去晨練。”
又給她倒了杯熱茶,塞進她手中,“暖暖,叫竹香拿個手爐過來,看你手冰的。”
程丹若笑笑:“知道了。”
謝玄英這才出去。
她繼續剝雞蛋。
又失敗了兩個,但此時,天色已經大亮,丫鬟催著洗漱,她不好再練,頸椎也有點吃不消了,便洗臉梳頭,準備早膳。
夫妻倆一塊兒用了早餐,商量了幾句臘八的事,便分頭忙去。
年底了,謝玄英得寫封奏疏遞上去,賀年的同時,匯報一下工作。
他今年事多,奏疏也就格外長。
第一件事關於普安,殘兵敗將遁於深山,不敢冒頭(其實是失去了蹤跡),安排逃難的普安百姓返回家中,夏季的徭役是修築城墻,如今基本恢復原貌(但賦稅就不要想了,求皇帝免兩年緩緩)。
第二件事,則是苗疆邊界的寨堡改為哨所,漢苗的領地已劃分完畢,苗人久違地安分了下來,沒有生事。
第三件,黔東北武陵山脈一帶,苗亂頻繁流竄,平定兩寨,並新建了個守禦千戶所,震懾為亂的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