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鐵了心(第2/3頁)
謝玄英不想討論皇帝的隱疾,扯回正題:“到底是誰?”
“看接下來誰得了好處。”程丹若注視著面前的三封信,栗子在口中咀嚼,甘甜香濃,卻有微微苦味,“可憐了安樂堂。”
這一手帶起來的宮廷小診所,接下來的日子不好過了。
謝玄英瞧見了她的郁色,便道:“明兒出去走走吧。”
“去哪兒?”
“今天回來的路上,看見一處梅林,明日賞梅去。”
“天冷……”
“去吧,嗯?”
“那好吧。”
入夜,她洗漱完,打開自己的衣櫥,在樟木箱子裏拿出了一雙襪子,整整齊齊地疊在床尾處。
謝玄英覷了眼,毛線襪上兩只大白狗。
怪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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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都以為,陛下失子,齊王一家得利是第一層,他們家被陷害是第二層,其他候選人都有嫌疑,可得利的似乎是楊首輔,這是第三層。
所以,越喜歡往深裏想的人,越覺得皇帝應該會停止改宗的念頭。
比如楊首輔,比如王尚書,兩個人最近都很安靜,等待一個結果的降臨。
正月就在這種迷之氣氛下過去了。
二月到來,戲幕拉開。
皇帝命百官再議能不能認爹的問題。
舉朝嘩然。
消息傳到貴州,姜元文一頭霧水:“不應該啊。”
甭說他,哪怕是謝玄英,這回也很納悶:陛下怎麽就鐵了心呢。
沒人知道。
既然皇帝說繼續討論,那就繼續撕吧。
反對派表示,古往今來,一向都是小宗可絕,大宗不可絕,皇帝執意改宗,就意味著武宗一系絕嗣,這是不符合禮法的。
支持者卻說,大小宗並非一成不變,昔年周天子為大宗,諸侯為小宗,可最後還是秦一統天下,取而代之,李世民非嫡長,也不妨礙開創盛唐。
反對派繼續質疑,皇帝當時答應了做武宗嗣子,這才名正言順繼位,如今出爾反爾,如何能叫天下人信服?
說實話,誰都知道皇帝這一點不厚道。
但皇帝不能有錯,有意逢迎之輩絞盡腦汁,翻出一個替罪羊。
羅首輔,是李首輔的前任的前任,武宗末年的首輔。當年,正是他建議先帝挑選藩王之子過繼到名下。
都是他的錯,他枉顧親倫,只顧維護武宗的繼統,沒有考慮到人情。
結果奏疏遞上去,被皇帝一頓痛罵。
他還沒糊塗,當初不是羅首輔的所作所為,他也當不成皇帝。人可以不要臉,但不能誣陷忠良,否則必令天下人寒心。
背鍋行動失敗,只能再尋出路。
中間派便嘗試諫言,人生在世總不能單論禮法或人情,應當二者兼顧,不如尊皇帝生父為皇考,齊王太妃為太後,但不為皇帝與皇太後。
這等於說,同意讓你認你親爹和親媽,給一個禮節性的稱號,但不能讓他們當皇帝。
皇帝留中不發。
眾臣似乎看到了希望,變著法子在這事上做文章。
有的說,民間早有兼祧的說法,皇帝既是嗣子也是長子,兼祧兩宗也很合理。只不過,武宗是大宗,齊王是小宗,所以略遜一籌,這也是符合禮法的。
還有人論證,武宗無子,遵照祖訓兄終弟及,就該輪到齊王,皇帝乃是齊王的嫡長子,接替皇位是吻合流程的,完全沒有必要過繼。當初這麽做,是為了撫慰武宗無子承歡的遺憾,所以,不是皇帝出爾反爾,反而是孝心兩全之舉。
他們的奏疏或是上了邸報,或是“不經意”流傳出去,很快舉國皆知。
程丹若第一次見識到了士大夫的“變通”。
誰說他們封建的?靈活得很。
當然,看不慣的人也有很多,比如左鈺。
他就在書院裏痛罵這等無恥之徒,曲意逢迎,媚上欺下,全是偽君子,視禮法綱常為進身之階,長此以往,大夏要亡了!
程丹若:“……”你怕是忘了自己在被流放。
於是趕緊給他布置作業,讓他挑選出一些名家名篇,供土司子女學習。
左鈺反駁:“但凡讀書,當從四書五經始,還未學過聖人之言,如何能看不入流的雜書?”
“聖人之說微言大義,非窮盡數年之功不能讀透,寥寥數月,怎能讓他們讀明白經典呢?”程丹若不和他爭,主要也爭不過這個滿腹經綸的家夥。
她嘆口氣,故作為難,“您也知道,今年放春假,好些人去了就沒回來。人都不來,怎麽教化?若勉強他們來,又算什麽教化?”
左鈺啞口無言。
雖然只開學了月余,可過年期間,程丹若還是讓書院放了假,學生們想留在貴州城的就留下,不想留的就回家過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