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2頁)

祝煊難得慌亂,抓著她兩只手困在自己手裏,“無大礙,睡吧,自己蓋好被子。”

沈蘭溪盯他一眼,忽的垂下了腦袋,被他緊抓著的手也不掙紮了。

“?”

不等祝煊反應,便聽得這人忽的啜泣兩聲,很輕,像是微風拂過鬢間的發一般。

“別哭。”祝煊脫口而出,“給你瞧便是了。”

話音剛落,面前的腦袋擡了起來,哪裏有眼淚,便是眼眶都不見紅的。

沈蘭溪才不等他與自己算賬,仰著腦袋驕矜道:“自己脫給我瞧。”

她已不是方才的沈蘭溪了,誰讓他不讓她碰的?

這話,祝煊的思緒瞬間飄了,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沈蘭溪!好好說話!”他低斥,只是語氣裏的惱意是對他自己。

沈蘭溪忽的湊近他,伸手,溫熱的手心貼在了他臉上,很燙。

“郎君想到什麽了?怎的這般面紅耳赤?”她故意勾他,聲音又軟又嬌。

祝煊深吸口氣,放棄了過去與長輩守歲的打算,脫靴上炕,把那鬧人的小娘子塞進了錦被裏,“睡吧,不是困得緊?”

沈蘭溪被他卷成了蠶蛹,乖乖的平躺著,視線落在他的腿上,“你給我瞧瞧。”

方才是玩鬧,但她確也關心他膝蓋。

能給這人疼得臉色煞白,想也不是他說的無礙。

祝煊嘆息一聲,在她明晃晃的視線下,慢條斯理的把那紅腫的膝蓋露了出來。

沈蘭溪頓時瞪圓了眼,蛄蛹兩下,湊到他跟前,“你這是怎麽了?給人打了?”

祝煊把她擡起的腦袋摁回去,“不是,跪了祠堂。”

他編不出謊來,也不想騙她。

他未明緣由,沈蘭溪一想那兩個晚上他未回來,還有自己吃的香噴噴的烤雞,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她就說這人怎麽會主動陪她犯家規,原來是自己偷偷去領了罰。

錯犯了,罰也受了,一板一眼的木頭。

“母親罰你的?”沈蘭溪問。

“不是,我自罰的。”祝煊說著,便要把褲腿放下去,卻是被她一把按住了手。

“還未上藥。”沈蘭溪道,又咕噥一句,“你其實不必如此,要罰也是該罰我。”

“主謀者是我,行事人是我,罰你做甚?”祝煊說著又輕聲一笑,罕見的表露情緒,輕聲問,“心疼了?還是自責?”

四目相對,一人溫切,一人倉惶。

沈蘭溪都擔心自己那顆心會從嗓子眼跳出來,激烈得讓人心慌。

他倆之間,向來是她調戲他的,何時被他這般瞧著問過,還是吐露心意的話。

“這屋裏有藥嗎?還是我給你回去拿吧。”沈蘭溪說著便要起身,卻是被人從身後一拽,跌坐在錦被上。

落荒而逃的人被拽了尾巴,她不敢回頭,只聽得身後人嘆了口氣,“不必麻煩,你睡吧,我自去上藥。”

沈蘭溪沒應聲,垂著腦袋聽著那道窸窸窣窣聲,直至他穿鞋要出門,她喚他名,“祝煊。”

門口的人沒回頭,輕‘嗯’了聲。

“你不必為我如此。”

話一出口,兩顆心頓時皆一揪。

“不是為你,是我想這般做,順應自己心思罷了,你不必自責。”祝煊說著嘆息一聲,“安心睡,待到時辰,我會讓人來喚你。”

門關上,屋裏沒有一絲動靜。

好半晌,沈蘭溪才和衣躺進了被窩,暖炕很熱,睡著很舒服,但她卻輾轉反側的睡不著。

好慫啊,沈蘭溪!

便是喜歡又如何?你最愛的還是你自己不是,有何膽怯的?

慫貨沈二娘!

被窩裏的人氣餒的蹬了蹬被子,一骨碌的坐了起來,抓著枕邊的荷包系好,穿了鞋襪出門去。

西院兒裏,悄悄回來又悄悄走人的黑影,沒驚動那熱鬧聲。

走了一趟,沈蘭溪厚重的披風上染上了夜裏的寒,到了老夫人暖閣門口,卻是突然有些窘迫的駐足,不防被小女婢開門瞧了個真切。

“少夫人?”小女婢驚詫道。

沈蘭溪面色訕訕的應了聲,不等她問什麽,便趕緊擡腳往裏面走。

裏面幾人沒有再打牌了,老夫人與祝夫人正坐著說話,瞧見她進來,道:“喲,醒了?”

沈蘭溪乖覺的行禮,瞧了眼與祝家主對弈的人,回話道:“郎君不在,睡不安穩。”

這一句,那人手裏古樸的棋子忽的滾落,垂著的眼睫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