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第2/3頁)

他一個外男,又非權臣,自然進不去宮,只得邊在宮外生著氣,邊又聽著皇帝的命令,收拾行囊去了離京更遠的台州。

他終究是再難管住這兩個孩子,任他們恣意妄為到了今日。

“這麽多年,我已不指望你能有什麽大作為,但你如今既已娶妻成家,甚至陛下還封了你王位,叫你做江州司馬,那你無論如何也該有點擔當,而不是繼續在這裏胡作非為,不擇手段,只為能繼續逍遙在外,四處玩樂!”程恪痛心疾首道。

“舅父是只見到我逍遙在外、四處玩樂,可我殫精竭慮、步步為營的時候,舅父又何曾看見呢?”

“你說什麽?”

程恪滿目荒唐地看著他,仿佛不可置信這些話會從他的嘴巴裏說出來。

可他看著李懷敘從始至終都一般堅毅無二的神情,心下忽然也產生了一股動搖。

“你說什麽?”

他沉靜地,又問了一遍。

李懷敘深吸了口氣,站定在他面前,突然朝他作揖行禮,深深鞠了一躬。

“還望舅父不要責罵,我之所以會到如今才將事實告訴舅父,也是希望舅父這些年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不必因為我與母妃的事情擔憂。”

程恪凝眸,神情遲鈍卻又顯得有些銳利。

“舅父是不是覺得很奇怪,自己明明這些年無論走到哪都是為百姓辦實事,為何直至到了閩州這麽多年,才重新被父皇提拔重用,怎麽偏偏那麽巧,揚州刺史趙循就出了事,揚州刺史就落到了你的頭上。”

“因為那是我故意暗示五皇叔,可以從趙循入手,整垮趙家。”他自問自答,繼續道。

“皇叔當時正不想要趙家過好日子,而我正好需要揚州這依y向物h樣一個扼糧草要道的地方為我們所用,所以我便使了計,告訴皇叔可以叫監察禦史到揚州去轉轉,又令百姓們誇贊你的事正好傳到父皇的耳朵裏,兩廂比較之下,朝廷不會有比你還要正直,還要適合做這個揚州刺史的人。”

“你……”

趙循的臉色已經不僅僅是錯愕這麽簡單。

他這麽多年,不是沒想過他也許是在是蟄伏,也許是在故意為之,但當李懷敘自己肯撕下面具,站到他面前的這一刻,他還是愕然,且措不及防。

因為前一刻,他還正被他氣到七竅升天,認為他完完全全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胡鬧紈絝。

可李懷敘的話還沒完。

“我知道舅父也許震驚,但我與表兄要做的事情,還遠不止這些……”

“你等等!”程恪深吸了一口氣,突然睜著不能再大的眼睛,打斷他的話。

“我問你,今年年初,兵部侍郎突然遇刺身亡,這事跟你有沒有幹系?”

“有,那就是我做的。”李懷敘頓了下,旋即便正大光明道,“那袁鑒是個奸/淫/婦女且還會將她們拋屍荒野的奸惡之徒,還是我大皇兄的人,死不足惜。我殺了他,工部的李侍郎便升了上去,那是我的人,而我自己,也正好可以借此契機,入屯田司任職。”

“那京郊被端掉的賭坊,事關寧王妃和前歸遠侯府一家之事?”

“也是我幹的。我三皇兄身後助力多,不僅有歸遠侯府,還有顯國公府,我總得一個一個給他除掉,才能叫他真正撲騰不起來。”

“不過,我也是順勢而為之。當時真正第一個發現那座賭坊的,是我大皇兄,他故意叫人將我帶去,妄圖利用我來除掉歸遠侯府,重傷三皇兄,我只不過是遂了他的願。”

“遂了他的願?”程恪不信。

李懷敘挑眉:“最後我把這事告訴了三皇兄,月余前蘇太傅家死去的孫子,就是他幹的,兩人如今算是徹底開戰,在京城鬧得不可開交。”

講到此處,程恪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所以你在此等關頭自請外放,一是為了叫你那幾個皇兄都能對你真正放心,二就是為了來揚州,打我的主意。你故意將自己弄傷,又故意將傷勢暴露在我的眼前,不只是為了能叫自己多留幾日在揚州,更是為了給我時間,叫我能發現,你這受傷的一切,根本就是自己做的。”

他撚起那張片刻前還被自己當做是證物的東西,忽而自嘲般笑了笑。

“這都是你謀劃好的。”

“是。”

十幾年來,甥舅倆頭一次再度如此開誠布公地交談。程恪望著眼前的李懷敘,心下一時是五味雜陳。

“我聽聞,陛下近來身子骨不好,你還敢在這時候外放,想來是京中也早安排好了不少耳目吧?”

“宮中有母妃替我照看一切,宮外有表兄,都是我最為放心之人。”

可笑,到最後,他這個舅舅倒成了最後一個知道的。

“那你來揚州,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我大皇兄背後其實並無多少靠山,因為皇後娘娘的母家並不顯赫,即便父皇登基,也並未重用他們。但我大皇兄這些年靠著金銀財帛,也收攏了不少的朝中重臣。他最重要的一條財帛的來路,便就是沿著運河和大江運往京城的陶器和絲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