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第2/4頁)

李懷敘正要往下走,一柄軟長劍突然抵住了他的咽喉。

不多時,重重黑羽軟甲的士兵便包圍了整座宮殿。

“放在去年,我從未想過最終是要在你的手裏奪天下。”

李懷延的口吻依舊是那般的不屑與嘲諷。

“我早該看出,你不是什麽好東西,你母妃靠著與賢妃有幾分相像,得到了父皇的青睞,又生得你健康無比,自小便被父皇帶在身邊親自教導。”

李懷敘冷靜無比:“這便是蕭貴妃殺了賢妃的理由?”

“對!她算什麽東西,寵冠後宮,她倒也配!”

寢殿的大門尚未閉合,病榻上的皇帝聽見來自兒子暴戾的爭執,終於徒勞地閉了眼。

賢妃,是他這一生都最為難忘的妃子。

可她接連為他生了兩個孩子都夭折,她也年紀輕輕,死在了他的懷裏。

他不是不明白事情是誰做的,只是那時候蕭家有母後撐腰,他再如何,也不能收拾母後的母家。

後來母後去世,他對這件事情,漸漸也就淡忘了。

直到去歲,老九順著老大給的線索,又故意牽扯出歸遠侯府的地下賭莊,塵封已久的恩怨蠢蠢欲動,叫他終於再也不想護住這所謂的太後母家。

歸遠侯府的沒落,是他想要的。

全副武裝的黑甲朝著李懷敘圍攻的那一刻,列隊整齊的金吾衛突然沖破宮門,亦殺了進來——

公孫遙在家中由惠娘陪著,不知為何,突然心慌的厲害。

“父皇召他們進宮,不會是要說立儲的事吧?”

皇帝近來的身體每況愈下,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到這個時候了還不立儲,若是真等到駕崩那一刻,只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她捂著不斷劇烈起伏的心口,越想越覺得是這麽一回事,正想派人去打聽打聽宮裏究竟怎麽樣了,突然程盡春帶著一隊訓練有素的護衛跑來,將他們王府圍得如同鐵桶一般,水泄不通。

“這是做什麽?”她心下已經隱隱有了預感。

“陛下駕崩了。”程盡春道,“立了表弟做太子,但是李懷延不服,正在帶兵謀反。”

“那……”

“王妃別怕,這王府裏還有密道,我定會謹遵表弟吩咐,將您護住的。”

“不是,我……”

公孫遙急到一時語塞,嘴上胡言亂語,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看著護在自己身前的這一堆護衛,知道自己此刻什麽都不該做,只有依照李懷敘的吩咐好好待著,才是對他最好的幫助。

她心慌意亂地朝程盡春點了點頭,跟著他往所謂的書房密道走。

依照程盡春的說法,一旦李懷敘敗了,叛軍定會大舉進攻他們瑞王府,將她活捉,他們需要立即從密道撤離,才有一線生機。

“不過表弟事先已經準備的足夠周全了,當是沒有問題的。”他解釋完,又給公孫遙貼了一劑安撫的膏藥。

公孫遙又默默點著頭,帶著蟬月同惠娘一道躲進了書房裏。

書房一待便是將近三個時辰。

又依照程盡春的說法,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預估的時間。

正當他思索,以防萬一,要不要叫公孫遙她們先從密道離開的時候,書房外響起了有條不紊的腳步聲。

被李懷敘留在府中照看公孫遙的貼身護衛為期在外道:“宮裏的徐公公來了。”

徐榮,皇帝身邊的親信太監。

公孫遙與程盡春相視了一眼,起身一道去往了前廳。

時值深夜,前廳當中,徐榮帶著三四個已經搜過身的小太監,一臉慈祥地看著公孫遙過來。

直等到公孫遙站定,他才微微點頭,提醒她道:“王妃娘娘,迎接聖旨需要跪下。”

公孫遙這才注意到,他的手中的確捏著一道折著的聖旨,看上去還很新,透過背面甚至還能看到未幹的墨跡,似乎是剛起草好的。

她依照規矩跪下。

徐榮臉上的笑意一時更加祥和,打開聖旨掐著萬年不變的細嗓,道:“傳陛下旨意,即刻恭迎皇後公孫氏入宮,入主長寧殿,欽此!!!”

李懷敘從明光殿裏出來,看著眼前尚未收拾幹凈的屍山血海,緩緩嘆息。

目光稍微放遠一點,再看向通往明光殿的寬闊宮道,人來人往,燈起燈落,也都是擡運屍體的身影。

他搖著頭,正要回去空曠的大殿,忽而余光的一眼,叫他看見了那道正在宮道上狂奔的身影。

少女下了馬車,拎著單薄的襦裙,在月色下一步步跨過屍山血海,正向他疾馳趕來。

夏末夜晚的涼風吹起她鬢邊的長發,晃動一切早就搖搖欲墜的發飾。

他在原地愣了片刻,隔著潑墨般的月色,與她遙遙相望。

剛換幹凈的衣裳再顧不得什麽帝王威儀,趕緊也往台階下面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