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陳凝答應一聲, 就同季野兩人在長椅上坐了,兩個人中間還隔著一個人的距離。
坐了一會兒,季野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問陳凝:“你脖子上是怎麽回事?”他在路上就發現陳凝的脖子上有抓撓的痕跡,挺長的幾條,嚴重的地方還有一點腫,怎麽看都像是讓人用指甲給撓出來的。
陳凝自嘲地笑了下, 轉頭問季野:“我說是樹枝刮出來的,你信嗎?”
季野搖頭, 表示不信。不過他也看得出來,陳凝不想說這件事, 他也就沒再問。不過那抓痕在瑩白細膩的脖子上實在是刺眼, 他就覺得, 陳凝沒有父母站在身後撐腰, 三叔三嬸又不夠強勢, 她在祝家村大概生活得挺不容易的。
他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不由自主地,就掏出自己的格子手帕, 遞給陳凝, 說:“你脖子冒汗了, 擦擦吧,別讓傷口感染了。”
陳凝沒想到他會這麽做, 看著那塊疊得方方正正幹凈整潔的手帕,她愣了一下,到底還是沒接。說:“不用了, 我自己也帶手絹了,謝謝你啊。”說著, 她掏出自己的白色繡花手絹在脖子上按了按,在季野面前竟頭一次有些窘。
季野訕訕地收回手帕,這時才意識到剛才的舉動有些唐突了。他們兩個人只是剛相過親的關系,他把自己的手帕給姑娘用這實在是有點曖昧。他覺得他變得都有點不像他了。
這時有家屬扶著腹痛的病人過來,季野見沒有多余的長椅了,就站起來,讓那幾個人坐著。他自己則走到走廊窗邊,站在窗口吹著外面涼爽的風,讓自己靜下來。
他知道陳凝沒有表,一直為她留意著時間,等二十分鐘一到,就過去跟她說了一聲。
陳凝便走到307門口,正好這時彭大夫也給一個病人看完了病,看到她,就點了下頭,說:“進來吧。”
他態度並不熱情,公事公辦地讓陳凝坐在他面前的凳子上,第一句話就問她:“念過幾年書?”
“念到高二上學期。”彭英大夫有些意外,這個學歷在這時代真是相當不錯了。
要知道,參加培訓班的學員中,有不少人都是初中小學文化,有些難一點的字他們都不認識。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現在基層就是這樣的情況。他這培訓班也是矮子裏頭拔高個,挑來挑去就湊了那麽點人。
彭大夫態度略好了一點,告訴陳凝:“我們這次開的是高級培訓班,授課進度快,要求學員要有一定的基礎,不然會跟不上課程。一會兒我會考考你,如果實在過不了關,你也可以找些縣裏或公社開辦的初級班去學習。”
“我明白,彭大夫您盡管考,如果通不過考核我也不會勉強您。”陳凝對自己有自信,可她話說得還是比較客氣。
彭大夫又有些意外,覺得這丫頭很沉穩,一點都不緊張。看著真不像是鄉下沒出過遠門的女孩子,倒像是見過世面。
他沒再說題外話,開始出題。先拿出兩張畫著人/體的紙,一張是人/體正面,一張是人/體背面,告訴她:“你隨便畫出兩條你熟悉的經絡路線,並且把這兩條經絡上的五輸穴在圖上標注出來。”
就這一道題,就不知難住了多少來報名的人。看在陳凝學歷較高的份上,彭大夫決定陳凝只要能答出個大概,他就給她通過,畢竟這姑娘年輕,如果努力的話,還是很有可塑性的。
他心裏準備好了給陳凝放水,自然就沒對她抱太大的期望。正想著,就見陳凝拿起放在旁邊的鉛筆,快速把左右兩側足太陽膀胱經畫了出來,中間不見一點停頓,畫出來的線條流暢清晰,那經絡線路似乎印在她腦子裏,根本不需要特意去想。
彭大夫瞪眼觀察線路的走向,發現陳凝畫得相當精準。轉眼間,陳凝已把膝蓋及以下的井熒輸經合這五輸穴全都給點上了黑點,並在一側快速寫出這五輸穴的名字:委中、昆侖、束骨、足通骨、至陰。
畫完背面之後,她又在正面圖上把沒有畫完的線路補全。緊接著,陳凝又開始畫手太陰肺經的線路圖及其五輸穴。
這些知識對她來說真的是太簡單了,早在她上小學的時候,她就能隨便畫著玩了。現在彭大夫拿這個來考她,無異於小兒科一樣。
彭大夫對面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他看到陳凝在那兒畫圖,詫異地問彭英:“那個培訓班不是招完人了嗎?這怎麽還考核呢?”
彭英盯著陳凝手下的筆,頭也不擡地說:“是招完人了,有個老朋友又給我介紹了個苗子,說很有天分,讓我再看看,喏,你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