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2/3頁)

絳響笑的不行了,宮理真把他背在身後,他僅剩的手臂攀住她肩膀,宮理從包裏拿出幾件衣服,把他用衣服纏在自己身上。

絳響道:“你有對象嗎?”

宮理:“怎麽了?現在追我有點晚哦。”

絳響笑:“不,我是在想我現在把腦袋放在你肩膀上,是不是不太好。你另一半不會打我吧。”

宮理走了幾步,沉默片刻道:“……你要是累的話就靠一會兒。”

宮理一瘸一拐的推著金屬浮空椅子往外走。

像個在舞台上一鳴驚人後依舊坐地鐵回家的素人,走入了那漆黑的甬道,背包上的核能燈隨著輕晃,照亮了她的腳步。

秧苗幾乎是緊跟著她的步子般蔓延開來。外神與眷族都已死亡,她自然沒有飛起來的能力了。

她成為眷族之王不過數個小時便變回了常人啊。

而絳響虛弱的掛在她身上,他努力想要跟宮理說幾句話,宮理都願意搭腔。

或許倆人更早相遇,能成為插科打諢的朋友,兩個人都是滿嘴跑火車的,漆黑的洞穴中,回蕩著絳響被她逗樂的沙啞笑聲。

走出巨大的地下空洞時,外頭依舊是昏暗夜色,宮理看到那些汙穢者已經停止了祈禱與跪拜,它們趴伏在地上,身子幹癟,或許剛剛死去。

此刻無數的靈魂或許也正在靜靜的向天空升去。

她有些走不動了,卻還是咬牙將絳響往上背了起來。

絳響氣若遊絲,嘴還不肯停,他真愛說話,之前封在春城內無人交談的時候,他估計快憋死了,這會兒就不停地說,到後來聲音就變成低低的嘟囔。

宮理在夜色中辨認著山頭的方向,就聽到絳響搭在她肩膀上的紅發漸漸變為灰色,他沙啞的聲音輕輕道:“……你能帶我……回定闕山嗎?只是我沒有東西能給你、能做這一行的路費了。”

宮理笑起來:“再給我一朵小花吧。”

……

“宮理!宮理!醒醒!”

宮理努力睜開眼睛。

她看到了微弱的光。像是太陽穿透厚重的霧霾。

她看到無數山頭的輪廓被光照亮,她眼前有了除了藍紫色以外的色彩,也看到了柏霽之焦急的面容。

不只是他。

還有班主任他們、有左愫老萍和平樹。她甚至腦袋都被平樹抱在懷裏。

宮理咳嗽了幾聲:“呃……我就記得、我腳一滑摔倒了,好像磕到頭了。”

左愫:“……你不是摔倒了,而是腿斷了。”

她低頭看下去,自己右側被腐蝕的沒了一半的小腿折斷了。而她坐在一道氣派的山門石階上,山門上有幾個大字。

[定闕山]

玻璃缸似乎早就醒了,甚至可能是他呼叫其他人過來的,他虛弱的躺在金屬椅子上。宮理摸了摸額頭,腦袋上腫了個大包,她終於想到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

她是送絳響回來的。

可她實在是沒有力氣順著山路爬到定闕山內,只爬了一段,絳響說:到這裏就好,在路旁挖個坑就好。

她挖坑的時候,他也用僅剩的一條胳膊幫忙撥土,還在那兒逼逼賴賴:“要知道,當時關於要不要收留我,門內打的可厲害了。當時的某幾位長老討厭我,說讓七八歲的我從地下爬上來,卻在這道山門處設了個結界,我過不去。然後我就跪在這裏——幸好春城不會下雪,我跪了好幾天……”

宮理把他扔到還昏迷的玻璃缸身上,讓他別再亂摻和礙事了。她拿著兩根筷子變成的長戟一陣子亂刨。絳響監工宮理給自己挖墳,還在玻璃缸身上找了個舒適的角度,唯一一只手摸著下巴道:“但後來也是那幾位長老在我成年後,對我傾囊所受。後來我才知道,我父親殺過他們的家人。啊,當然,逼我結婚給我相親最多的也是他們。”

宮理看他如此坦然,挖坑挖的灰頭土臉,轉頭道:“絳響,你不害怕嗎?”

絳響看她:“……害怕死嗎?”

宮理點頭。

她曾經很長一段時間,甚至現在,也都很害怕死,她怕死後沒人記得,她怕……沒人知道她死了。

只是她看起來太放肆散漫,就像絳響這樣,誰也不會覺得宮理是個怕死的人。

絳響笑起來:“不怕。我怕活著。宮理,疼愛我的,記得我的人都死了,我從小長到大的地方變成了無碑的墳場。我更怕寂寞。”

所以他占據的定闕山才會那麽燈火通明。

所以他走到哪兒都讓汙穢者在沒有活人的春城裏敲鑼打鼓吹嗩呐。

宮理低頭繼續繼續挖坑,絳響嘴欠的在那兒一陣花式加油打氣,在燈燭點亮卻寂靜無聲的定闕山山門石道旁,像深夜歸家的路,只有他喋喋不休的聲音。

宮理挖的差不多,再起身的時候,才發現他給她加油的聲音已經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