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第2/3頁)

隨著敞篷式低空飛行器的靠近,柏霽之眯著眼也看清了坐在其中的宮理。

裹著一件長袖的希臘式珠光白色綢緞長袍,肩膀與腰部以連枝卷葉圖案的皮質腰帶束緊,布滿細褶的裙擺下是穿著皮質系帶涼鞋的雙足。王應該有的金色裝飾,只在她腳腕與手指上有著毫無裝飾的腳環與戒指。

她披著一塊輕軟蓬松的白色頭巾,頭巾上扣著沙漠中枯死的荊棘做成的王冠,強烈的陽光從天井中照下來,透過純白頭巾在她臉上留下金粉色的柔光陰影,她蹙著眉頭看向周圍——

柏霽之看清她的模樣,也有些震在原地。

宮理幾乎沒有怎麽打扮過她自己的這張臉,但此刻她顯然以恰到好處的表情與幾乎看不出的打扮,做出哭泣孩童般兩頰與眼尾泛紅,眉頭蹙起的角度看起來內心悲憫純真,甚至連時不時露出的微笑與睫毛低垂的樣子,都像是充滿不忍與信賴。

她本身容貌裏的尖銳與懶散感,被純白色頭巾遮擋的陰影柔化,反倒顯出半透玻璃瓶似的晶瑩。

要不是柏霽之對她太熟悉,幾乎都要認不出那個被格羅尼雅人簇擁著的“聖女”是宮理。

甚至有人在議論紛紛:

“我看到了……陛下在哭,她低頭的時候,臉上有一道看不清的反光,那絕對是淚痕!”

“天啊,我曾在西盟教廷見過哭泣的聖母,但總覺得那悲慟太直接,那心碎太表象,或許真正的哭泣的聖母,是會在眼眶不斷濕潤的時候,仍然擦著眼角向人間投來寬慰的笑容!”

“陛下長這個樣子,我還第一次知道……但之前不是說她信息素很霸道很強大嗎?但怎麽這會兒是如此的……”

而那些感受到她信息素的孩童們,孩子成群站在街道邊還擡著臉伸著手想要用嘴巴去接看不見的雨水,不了解的人遠遠看去,就像是孩子們被她感召而接觸了“主”一樣,使得周圍更在喧鬧興奮之後,陷入了肅穆與沉醉。

柏霽之都有些看直了眼睛,猛地回過神來,連忙遁入周圍的小路中,向下走去。

她上次還是扮演狂熱信徒與嚴厲的主,這會兒就能扮演悲憫人間的聖母,真是戲路寬到沒有壁壘啊!

柏霽之撫了一下胸口,壓下去蹦蹦亂跳的心,將注意力集中在要做的事情上。

宮理設定一切計劃的前提,就是她做出了一個假設,一個她已經論證過的假設。

“首先,我們必須要知道,如果把姐妹會當做敵人,那麽我們的敵人是世界上最會預言未來,也從未失手過的先知。出了這麽多事,我們都知道,她們必然不可能預言所有的未來,但她們只要能精準地預言到我們計劃中的一小環,就很容易來個釜底抽薪。”

“但我上次行動,似乎絕大多數部分都沒有受預言幹擾,就是我當時聽說了一些關於她們的預言的傳聞。”

“不論是那些傳聞,還是後來教廷騎士都知道的‘新世界的門’的傳聞,那些傳聞仿佛都是畫面。她們不是‘知道’未來發生了什麽,而是‘看到’未來發生了什麽?幾乎所有關於預言的描述之中,都有許多光、顏色的描述,但從未有過對聲音的描繪……”

再加上紮哈爾也說過,預言很多很紛雜,宮理心裏形成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人們想象預言未來的時候,總覺得是精準的關鍵的,但事實未必如此。

姐妹會可能會看到無數的未來,時間地點未定,主角與角度不論,就像是隨意從浩瀚的未來采集的數據。

有些未來可能是看到三十年日常生活家庭在下周四地吃著多年不變的早餐;有些未來可能是看到某國地下武器研發中心會議室的……地毯上的麥片碎屑。

可能是看到三億五千萬年後海底噴發的火山隨著冷卻的巖漿而顯得一明一滅,看起來如同閃爍紅光的攝像頭;可能是看到一個小時七分半之後某國明星和他的情人在床上的時候,近距離觀察到這位明星放了一連串可視化響屁。

也就是說,她們看到的未來很可能是隨機地點、隨機角度、隨機時間發生的。可以以10的20次方這樣的天文單位,9102.00flop/s這樣的超級計算機運算速度,來想象這些未來畫面之多,它早已超越了人類對數量感知的極限,絕對不會是某些好菜塢電影裏如同毛細血管一樣的多重宇宙示意圖那樣簡單。

如果說姐妹會無數聖母的雲腦,是一台計算機的話:那她們並不是運行一道很復雜的程序,從無到有,計算形成一個正確答案;而是她們已經有了海量的數據,而是通過程序,來驗證分析哪些數據是有效的,是可以分析出更多線索的……

如果這樣的話,只要涉及的人足夠多,將重要時刻的場景藏匿在黑暗裏,以聲音的形式傳遞重要線索,再加上極有迷惑性的更表象的事件,就大概率可以擾亂“預言的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