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大事(第3/7頁)

饒是如此,依舊沒有幾個人願意幹織布的活。

木槿說的好聽,誰知道她最後會不會扣自己的工錢,這種事可不興胡亂選。

無奈之下,木槿只能承諾每日多給織布的繡娘一個銅板,最後才堪堪選出十二個願意織布的繡娘。

織布的活計繁重,而且可能會連環轉,必須有足夠多的人才成。

如果不是剩下幾個人的織布功夫太差,木槿說不準還會再從裏頭挑挑。

等送走願意同她幹活的年輕婦人,還有很多看熱鬧的嬸子大娘需要應酬。

織布機是值錢的大物件,有不少人盯著廳堂裏的織機眼饞。

至於說讓他們自己去買,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買上台織布機少說有五兩銀子,即使手中有閑錢照樣舍不得拿出來。

蓋五間青磚大瓦房才十幾兩,這還是能讓子孫幾代人世代居住的地方,他們絕不肯在土地房屋之外花費好幾兩銀子,就算手中有閑錢也不成!

做好分工,木槿就開始與陳寡婦有針對性地教授手藝。

尤其紡織絲綢的活極其困難,若想賣出好價錢,須得盡量減少瑕疵,在沒有東西練手的情況下想讓十幾個人順利出師,著實不簡單。

陳寡婦悄悄把木槿叫到裏屋:“她們沒法子練手,除卻一兩個腦子靈光的,光聽聽不明白,咱們最好想想別的主意。”

木槿明白她的意思。

陳寡婦刺繡紡織的技藝極為嫻熟,雖說如今盡心盡力教東小莊的婦人學手藝,礙於無實物教學,到底受了些制約,對於沒有天賦的人而言,學習過程可謂極其煎熬。

木槿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的到底,又花費幾錢銀子從旁處淘換來許多棉花,讓她們暫時練手。

會紡織粗布的人不少,然而紡織粗布與紡織精細絲綢的織機、法子卻有差別,木槿沒錢買生絲給她們練手,唯有用紡織絲綢的辦法織粗布,最後出來的成品當然質量堪憂,不過木槿又不靠它賺錢,能起到教學作用就讓她極滿足了。

就在婦人們風風火火學手藝的功夫,年關漸漸靠近。

外頭早半年就沒有了集市,壓根無法趕集采買物件。

王寶興原本還想帶領族人們去上回采買豬肉的明水村再買些回來,結果人家說幾個月前被他們采買去的已經是最後一批,眼下再沒有剩余啦。

王寶興只好無功而返。

他用大力氣把手裏的拐杖戳到地上,竟戳出個嬰兒拳頭大小的土坑來。

“這世道簡直不讓人活命!”

王寶興心裏早就憋了口氣,站在距離他幾米外的木槿清楚王寶興不過在借過年的由頭發脾氣而已。

畢竟過年都如此荒涼蕭瑟,很容易使人聯想到不好的地方。

東小莊的村民亦感覺到山雨欲來的危機感。

大夥原是本分種地的莊戶人,不餓死就成,腦子裏裝的事情有限。

持續兩三年的災荒以及後頭逃命的日子卻教會了他們如何未雨綢繆,明州城周遭的日子越發難過,許多人家靠著往年的積蓄才勉強存活,後頭如何還不曉得哩。

東小莊沒有菜和肉,人們就擀面條下了吃,面條有長壽的意思,他們希望全家人平平安安熬過人吃人的災年。

而織女鎮,則全然沒有過年的意思。

鄉民們手中的糧食還是從喬掌櫃手裏強買回來的,饒是如此照樣不夠吃用,大人孩子皆勒緊褲腰帶,不被餓死已經足夠歡喜,哪敢繼續要求旁的呢。

鄉民們經常抓上把糧食熬糊糊吃,裏頭有糧食有水,格外管飽。

即便只是水飽,過幾個時辰又開始餓的要命,大夥依然樂此不疲采用這個法子。

陳寡婦感嘆說:“沒辦法呐,轉過年來還不曉得是啥年成,再大吃大喝就要被餓死啦!”

她沒了丈夫,自己獨自帶麒麟過活吃過不少虧,陳寡婦卻從不怨天尤人,她對自己當下的情形是極滿意的。

當初她不光從喬掌櫃處得來銀子和糧食作為補償,後頭更在鄉民族人們去喬掌櫃家低價買糧食時摻和了把,家中有上千斤的存糧,再沒有什麽值得懼怕。

就連平日瞧她不起的幾戶人家,人口比陳寡婦家多好幾口子,手中的糧食卻比陳寡婦更少,現在別說譏笑,他們餓到連大聲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說到此處,陳寡婦咬牙切齒地對木槿道:“自打孩子他爹沒了,麒麟幾個叔伯不幫襯我們便算了,還趁機將我家兩畝地給占去,如今糧食不夠吃才想起我家來,竟厚著臉皮管我要糧食!”

“你給他啦?”

“當然沒給他,我拿笤帚把他們轟出去了。”

說到此處,陳寡婦才有種大仇得報的感覺。

她從前無依無靠,即使受到族人欺淩也不過在背地裏抹眼淚,如今東小莊的人遷過來,陳寡婦又教給東小莊的婦人手藝活,她們不光不欺侮她,反而對她格外敬重,陳寡婦仿佛有了主心骨,說話做事也變得硬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