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4頁)

全福嬤嬤開始吟撒帳歌,謝家各房的妯娌往二人身上撒花生紅棗幹果之類,說著許多寓意吉祥的話。

旁的新娘聽了那些淫詞艷語怕是要羞紅了臉,沈瑤沒認真聽,自然沒覺察出那些撒帳歌裏的門道,她與謝欽皆是端端正正坐著,臉上並無新婚的喜悅,就像兩個木偶聽人擺布。

眾人只當是謝欽這人性子過冷,嚇著了新娘。

後面便是同牢合巹,二人完成的十分順利,喝合巹酒,甚至都沒往對方瞧一眼,只是低頭時,沈瑤的額尖不小心擦過謝欽的下顎。

儀式結束,謝欽怕沈瑤不自在,將鬧洞房的人都趕走,臨走前他往坐在婚床的新婚妻子看了一眼,她身上披著象征一品誥命的霞帔,烏發悉數挽起,露出一張標準的鵝蛋臉,杏眼鮮活靈動,似在打量四周,她面頰並未上什麽脂粉,只塗了一層薄薄的唇脂,卻因生得太好將這滿室的紅艷給壓了下去。

沈瑤見謝欽盯她有些久,以為他不放心,大方地站起身,“大人快去敬酒吧,我在這裏好著呢。”

她顛沛流離慣了,沒有什麽不適應的。

謝欽頷首,轉身離開。

他這一走,主仆二人如蒙大赦,碧雲跟去窗口往外覷了一眼,廊廡外候著一些仆婦女婢,卻識趣的沒有進來伺候,碧雲放心了,連忙折回來替沈瑤摘去重達兩斤的鳳冠,又倒了一杯熱水給她,

“姑娘,您餓不餓,要不奴婢去尋些吃的給您?”

新娘子一整日幾乎沒機會吃東西。

沈瑤撐在床榻,揉了揉酸脹的脖子緩緩點頭,“你先問問外頭的嬤嬤,若是不合規矩便算了。”

“誒!”

碧雲出了東次間,順帶將撩起的珠簾給垂下,沈瑤肚子餓得咕嚕叫,隨手抓起床榻上的幹果吃了幾個裹腹,越吃越餓,見西邊墻下的桌案上還有未撤走的一盤五福餅,她幹脆撚起幾個塞嘴裏。

過了一會,碧雲與嬤嬤領著幾個女婢進來,在內室外的東次間擺上一桌膳食。

膳食種類極其豐富,全雞、全鴨、全鵝、全魚,皆是成雙成對,足足有二十道,寓意十全十美,再有烤肉鹵肚,酥羌皮蛋,夜合蝦仁,蟹黃鮮菇等雙拼,都是叫不上名的珍饈美肴,琳瑯滿目令沈瑤嘆為觀止。

今日沈府的菜式她見過,比起謝家是遠遠不如,不愧是京城首屈一指的閥門。

沈瑤沒什麽顧忌,放開手腳吃。

來之前她已想明白,左右她不是謝欽正兒八經的妻子,也不在乎謝家人對她是何看法,過好自己的悠閑日子,兩年後麻溜地收拾行囊離開。

這兩年她不招惹誰,也不委屈了自己。

吃飽喝足人也精神了。

一擡臉,謝家丫鬟站了一排,先是一人遞來漱口水,另一人捧來痰盂接,緊接著後面的人依次伺候她凈手喝茶,沈瑤長了這麽大,從未被人這般伺候過,一時覺得自己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渾身不自在。

沈瑤見不得鋪張浪費,指著那些未動的菜肴吩咐嬤嬤,

“撤下去分給眾仆婦婢子吃了。”

屋子裏下人恭敬道是。

沈瑤借著消食的機會,將謝欽的正院打量一遭,這間院子名喚故吟堂,取“但為君故,沉吟至今”之意,文縐縐的,沈瑤也不大懂,故吟堂是五開的大間,東面三間,西面兩間,各有兩個耳房,實則足足有九間房。

一直看守故吟堂的黎嬤嬤告訴她,

“爺平日住在書房,成親了方搬來此處,這裏一應用物皆是新的,您放心使。”

沈瑤搭著碧雲的手腕沿著打通的甬道閑逛,“從定親到今日不過半月,從哪裏打來的全新器具?”

沈瑤純屬好奇,那黎嬤嬤只當沈瑤懷疑謝家搬舊的給她使,

“咱們爺年紀不輕,老祖宗每年都盼著他成親,早早的就著人給他布置了新房,這間院子是咱們謝府景致最好最為寬闊的院子,床具,衣櫃均是成套制好的,先前放在庫房,近日方搬出來。”

沈瑤見黎嬤嬤滿臉緊張的樣子,莞爾一笑,“我明白了。”

黎嬤嬤松了一口氣。

“我先沐浴,嬤嬤去歇著吧。”

黎嬤嬤只當沈瑤不習慣外人伺候,連忙退去門口。

碧雲已將沈瑤的衣物擱在凈房,凈房設在西面耳房,明間西北面,進深極寬,有左右兩間,當中以齊墻高的素面雲屏做隔,白日雲屏可做裝飾,夜裏拉上簾幕,她與謝欽可各自梳洗,不消說定是謝欽吩咐下人準備的。

看到這隔出的兩間浴室,沈瑤猛地想起一樁事,雖說是假夫妻,今後是住一個院子還是分開睡?起先想著簡單,一紙契約便以為將二人的關系斬得幹幹凈凈,當真嫁過來,方覺日子遠不是約法三章能概括的。

在台階下褪了鞋,光腳踏上去,台樨上仿佛墊了一層東西,細細分辨兩眼,乳白的顏色,像是鏤空的猛獁牙墊,若有水漬便可滲進去,不用濕了腳,真真妥帖舒適。沈瑤在嶽州也曾逛過街市,市面上用猛獁牙做的扇子一面可賣到一到二兩,謝家卻用猛獁牙墊了足足一間房,奢靡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