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針鋒相對(第2/4頁)

喻行舟端茶,輕輕吹了吹熱氣,白霧後一雙眼睛黑沉如墨。

放在以前,皇帝從來不敢明著拒絕他的任何要求,只要他態度稍微強硬一點,必定就妥協了。

“那麽,童順的黨羽,陛下打算如何處置呢?”

蕭青冥想起給他下軟骨散的探花和那幾個太監侍衛,不過幾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

童順口口聲聲稱奉太後懿旨,現在童順已死,說不定能從探花口中挖到一點線索。

“此等小事,就不勞老師操心了。”

喻行舟始終凝視著他,突然道:“陛下,莫非是舍不得那探花郎?”

蕭青冥一頓,有些詫異,又垂眼笑一聲:“唔,畢竟服侍朕多時……”

“陛下。”喻行舟溫和的聲音倏然轉冷,“本以為經過此番刺殺,陛下能有所長進,沒想到還是如此不分輕重。”

“……老師想如何?”

喻行舟放下茶盞,慢聲道:“童順企圖毒害陛下,他的一眾黨羽皆應以謀逆論處,全部處死,其族人流放,以儆效尤。”

蕭青冥慢慢擰起眉頭,忽然不合時宜地想起幼年一樁往事。

那年他和喻行舟二人一道去獵場打獵,偶遇一頭匍匐在草叢的野狼。

野狼即將撲上來時,被蕭青冥一箭射中。

他還欲再補一箭,卻被喻行舟阻止,對方說,那是一只懷孕的母狼。

失了獵物的小皇子十分不悅。

喻行舟不知從哪兒摘了一顆松果過來,親手剝了一捧松子喂給他吃。

手指都剝紅了,費了老大的勁才哄好。

蕭青冥很難將那時一顆一顆溫柔喂他吃松子的喻行舟,和這個輕描淡寫說著“全部處死、族人流放”的攝政,當成同一個人。

最終,喻行舟依舊沒有得到如願的答復,一言不發帶著刑部尚書和參將離開了禦書房。

與刑部尚書及巡防參將分別後,喻行舟走到宮門外,路邊靜靜停著一輛印有喻家紋飾的馬車。

馬車旁筆直立著一個灰衣將領,顯然已經等待許久。

正是逼宮那天從淩濤手中奪下天子劍的校尉張束止。

喻行舟看他一眼:“上車說話。”

馬車內空間寬敞,坐下兩個大男人也不嫌擠。

張束止雙手有些緊張地攏在膝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喻行舟吩咐車夫駕車,隨手翻開一本奏折——各部奏折向來都會先送到他這裏過目批閱,才會給昏君,昏君總會原封不動派人送回。

他隨口問:“看你的樣子,是有事想問本官?問吧。”

張束止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問:

“攝政大人,您之前不是說,只要我們武人聯合文臣一道進宮向陛下施壓,陛下一定會放人,可是您並沒有說,真的有刺客要刺殺陛下!”

喻行舟啪的合上奏折,似笑非笑道:“張校尉莫非以為本官想謀害陛下?”

張束止連忙搖頭:“多虧攝政大人一直以來支持雍州軍,否則邊關早就被攻破了。”

“末將只是有些疑惑,那些刺客怎麽混進宮的?禁軍統領霍臨為何來遲?他難道不是您的人嗎?”

“而且……聽聞您在獄中竟被獄卒行刺?”

張束止疑惑地看著他。

喻行舟按了按太陽穴,緩聲道:“連你都相信霍臨是本官的人,本官總理朝政,又勾連你們這些武將,還掌握禁軍?”

“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本官野心勃勃?對皇帝意圖不軌?”

張束止:“呃……”

喻行舟左手握筆,慢條斯理蘸過朱砂墨,在奏折上批下駁回兩個娟秀的小楷,溫和微笑道:“他是誰的人,本官不知道,但本官知道,他必須死。”

張束止心裏打了個突。

“至於那個獄卒,可惜了,本官原本沒想他死,更沒想到皇帝竟會親自到詔獄,只能設法安頓了他的家人。”

喻行舟嗓音輕柔,帶著一點惋惜:“那獄卒才是本官的人。”

張束止瞬間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看著對方俊美的臉孔,溫雅的神情,後頸皮一片雞皮疙瘩。

哪怕在戰場廝殺生死一線,他也沒現在這麽想逃離過,逃離這輛普普通通的馬車。

喻行舟瞥他一眼,神態和藹耐心,循循善誘教導:“皇帝不可靠,本官不得不做出兩手準備。若是你們兵諫成功,苦肉計可以免除本官嫌疑。”

“若是你們失敗,或者皇帝賜死,本官也可以詐死,離開詔獄。”

張束止恍惚覺得,難怪本朝以來文官一直淩駕於武將之上,這彎彎繞繞的陰謀詭計也太可怕了。

喻行舟見狀,嘆口氣道:“張校尉覺得本官詭譎陰暗?”

“淩將軍的事本官已知曉,你們和黎大將軍都太愚忠耿直了,現在國家內憂外患,皇帝又……”

他頓了頓,避開這個話題:“只有活下去,留著有用之身,將權利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扳倒朝中那些昏庸奸臣,復我幽州大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