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討還公道(第2/5頁)

“你要知道,誣告上官的罪名,可是非常嚴重的。若是民間,不管是否是事實,都要滾一遍釘耙。”

左四恨聲道:“末將所言句句屬實,軍中無數士兵可以作證,就是滾釘耙我也認了!”

“這些年迫於無奈,末將也曾助紂為虐,當了他的鷹犬,陛下若要治罪,末將無話可說。末將也是窮苦人家出身,深知在軍中討生活的不易,他這些年的壓迫和苛待,我都忍了。”

“末將曾考過武舉人,自問一身武藝在禁軍中也算出類拔萃,可二十年來,蠅營狗苟,被上官當做雜役使喚,從無出頭之日。”

“好不容易等到陛下開恩,末將不過想抓住這個機會,可那徐都統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使陰險手段,想要廢掉我。”

“若非秋副統領出手救我一命,大概現在末將已經是個殘廢之人了,軍中的殘廢,同死人有什麽區別?二十年來我自問兢兢業業從不怠惰,卻要換得如今下場,是可忍孰不可忍!”

“陛下!”左四拜倒在地,重重磕頭,激動大喊。

“我等禁軍大多都是窮苦出身,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當兵,無非為了吃口飽飯。軍中多有不平,大家夥能忍都忍了。”

“我們怕的不是一時的不公,而是,即便把身家性命都豁出去,尊嚴掃地,卻永遠都看不到半點希望!”

看台上眾臣皆盡沉默不語,黎昌再也無法安坐,神色感嘆且愧疚,起身向皇帝告罪:“陛下……”

他剛一開口就被蕭青冥擡手打斷。

“舅舅,你也有諸多難處,朕都明白,無需多言,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樣的風氣,不是你一個將軍,或者幾個大臣有心就能改變的。”

他垂眼看著伏跪在地的左四:“你還有何要求嗎?”

左四仰起頭,大聲道:“末將雖得優勝,但並不為晉升,只懇求陛下懲治徐都統,還禁軍一個公平!”

左四一番懇切肺腑的言辭,早已在禁軍中瘋傳,徐都統多年來把持禁軍,作威作福,誰不知道?

大夥還要在禁軍討生活,敢怒不敢言罷了。

有了一個指揮使開頭,更有聲威日隆的皇帝陛下親自坐鎮,很快,就有第二個,第三個敢於直言的禁軍站出來告發。

他們有的露出被責打得血肉模糊的皮肉,有的拿出了被強迫畫押的借條和房契地契的抵押書,各個情緒激動,每說一件惡事就有更多人響應。

告發的人越來越多,場面幾乎成了一面倒的聲討大會,連比武都忘記了。

廣場上沸騰的人聲越來越嘈雜,最後不知誰在人群裏大喊了一聲“要公平”,千萬底層士兵的心聲在這一刻匯聚成山呼海嘯般的吼聲,氣浪幾乎要把營地掀翻。

“我們要公平!”

“懲治徐都統!”

“陛下替我們做主!”

人群開始不自覺地朝著皇帝所在的看台擠過去,那黑壓壓的人頭攢動著,緩慢而堅定得壓過來。

負責護衛的宮廷侍衛們瞬間頭皮發麻,不斷用橫起的長槍攔在身前,勉強阻隔著這些過於激動的禁軍。

看台上下的文臣武將臉色都變了,尤其是一眾文臣們,哪裏見過如此恐怖的場面,就算是燕然大軍圍城時,雖來勢洶洶,好歹也有一座百年不墜的堅固城池保護他們。

哪像現在,周圍連一塊磚都沒有,只有一座光禿禿的看台,那些奮力維持秩序的侍衛們,仿佛隨時都會淹沒在群情洶湧的人潮中一樣,不能給他們一點安全感。

禮部尚書崔禮的臉色有些發白:“我就說不能讓這些沒規矩的武夫得勢,萬一他們沖上來,可怎麽收場……”

戶部尚書錢雲生肥墩墩的屁股下仿佛長了釘子,坐立難安:“陛下怎能如此妄為,難道還想清和宮門前發生的事再上演一次嗎?”

他的抱怨被不遠處的張束止和淩濤等人聽見,兩人皺了皺眉,也不敢反駁。

後者黝黑的面容有些尷尬:“怎麽辦?要不把陛下勸回來吧。”

張束止夠著脖子張望一會,嘆口氣道:“陛下可不是輕易聽勸的人,再等等看情況吧。”

此刻,方才還垂死掙紮,一口咬定是誣告的徐都統,已經徹底慌了神。

他無助倉皇地左右四顧,無數雙憎恨的眼神,從四面八方射到他身上,如果這些視線可以化為利箭,恐怕他早已被射穿了無數個窟窿。

那些老資格的勛貴軍官們,都惶恐得說不出話來了。他們平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害怕過。

哪怕之前秋朗要清查名冊空額,他們也總覺得會有朝廷的大人物出面,為他們兜底。事實上,陛下也確實在此事上拿他們沒有辦法。

就在昨天,徐都統都還自信滿滿,覺得此局是他們勝陛下一籌,哪怕貴為九五之尊,也不能強行處置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