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冶鐵(第2/4頁)

監丞在掌心掂了掂,免為其難地點點頭:“好吧,看在你今日表現不錯的份上,幫你這一次,下不為例。”

監丞賊眉鼠眼的目光又在陳家媳婦臉上轉了一圈,嘿嘿一笑,一把搶走陳老四的那錠銀子,連同桌上的十文銅錢一並摸走,揣進自己兜裏,施施然走了。

陳老四茫然地跌坐在床邊,五兩銀子沒了,陪嫁首飾也沒了,就連那十文錢也沒了,一時間,他竟不知是該欣喜監丞承諾裏的那個大夫,還是該大哭一場。

陳家媳婦憂心忡忡地望著他,強顏歡笑地寬慰道:“孩兒他爹,算了吧,熬一熬也就過去了,明天再試試土法子,說不定會效呢……”

陳老四勉強打起精神:“你放心,監丞大人說會找大夫來的,今天來了一位貴客,好像是京城裏的大官,他要是不找大夫,我大不了就去那個大官面前告狀!”

監丞從陳老四屋子離開,樂呵呵地隨手拋著新搜刮的銀兩,心情極好。

他回到自己住所,對正在灑掃的隨從道:“前天不是有個自稱是郎中的,剛剛發配來礦場服苦役的嗎?”

隨從想了想,點點頭:“是有這麽個人,剛剛過來,聽說是因為醫死了人,被人告到官府,才被發配的。”

監丞嘿然道:“你去找到他,去給陳老四一家治病,若是他識相,免他一頓鞭子。”

隨從連連稱是,奉承道:“大人真是仁慈,竟然還派人給陳老四家裏瞧病。”

監丞心中哼一聲,要不是突然來了一個神秘的“喻公子”,他才懶得理這這種事,生死有命,誰讓他家非要得病呢?怪得了誰?

反正大夫他也找了,若是醫好了,那陳老四一家還不對自己感恩戴德?若是醫不好,那自然是娘倆病的太重,命該如此罷了。

※※※

翌日。

一早,梁督監熱情地款待了蕭青冥一頓“豐盛”的早餐,就陪同他們去露天冶煉處,看看工匠們冶鐵鍛鋼的情況。

遠遠的,眾人便聽見火爐燃燒的噼啪聲,鐵錘敲擊的金鳴之聲,還有運輸礦工們拉扯驢子牽引的運礦車的喊號聲,交織在一起此起彼伏。

整個冶煉處溫度如同一個巨大的蒸爐,升騰的空氣在眼前扭曲。

大多數匠人和礦工們都赤著上身,皮膚不是被曬得黝黑,就是覆蓋著一層裹著汗膩的礦灰,臉上神情麻木,不斷重復著同樣的動作,不知疲倦地揮汗如雨。

一路上,蕭青冥注意到了不少監工,他們沒有拿鞭子,手裏倒是有卷小冊子,偶爾記上幾筆。

無論是匠戶還是礦工們,腰上都別著一塊腰牌,塗上了不同的顏色,每種顏色對應一個區間,他們不能亂走。

蕭青冥暗暗觀察著一切,感覺這裏頗有幾分以前禁軍中軍管的味道,軍中也有這種腰牌,為了防止逃兵,還有連坐的制度。

十幾人住的大通鋪,若是有一人逃跑,其他人若是沒有及時舉告,就一並連坐按逃兵論處。

整個露天冶煉場,除了繁重的勞作,幾乎無人說話,氣氛沉重而壓抑,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就是這些人用血汗煉出來的百萬斤鐵,幾乎供應了整個北方的軍用和民用鐵器。

而他們卻無法從中分得一丁點利益,死了一個,便拖去亂葬崗埋了,由他們的兒子繼續頂上,世代永不得解脫。

蕭青冥默然嘆了口氣,若只當一個坐在皇宮龍椅上的皇帝,是絕對看不見眼前這一切的。

梁督監絲毫沒有察覺他的想法,問:“喻公子既然是奉喻大人之命,來籌備聖上壽禮,不知道是想打造一尊銅器呢,還是鍍金器之類的?”

對此,梁督監也有經驗,自古皇帝過壽都喜歡一些象征祥瑞之物。

下面便有人曲意逢迎,專門鑄造一些仿古的大鼎,或者雕像做舊,在上面刻一些似是而非、歌功頌德的詩文,假裝是從哪裏挖出來的,拿給皇帝獻寶。

前朝就有人鑄造了一尊重達數百斤的萬年壽龜,故意從河中撈出來,稱是預兆皇帝延年益壽的祥瑞,令龍心大悅,封他封了一個官做。

梁督監心中嗤笑,沒想到堂堂攝政,也要用這種手段。

他帶著幾分邀功的態度,道:“喻公子,不是下官吹噓,我們文興鐵廠每年的鐵產量,若稱第二,整個大啟都沒有別家敢稱第一。”

蕭青冥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在他看來,這裏每年開鑿的礦產量不小,可是出的鐵卻太少,效率低,耗損大,最重要的是質量也參差不齊。

雖說對於冷兵器的時代,這點產量裝備軍隊倒是不成問題,可他想要將來大批量生產火炮彈藥,甚至是□□,那簡直就是杯水車薪。

更何況,民間改進農業、手工業各種生產工具,都需要鐵,若非鐵產量小,誰樂意用木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