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沖破枷鎖的告白(第2/7頁)

他的話,勉強在守軍心中建立起一些信心。

然而,他們卻不知,由於朝中黨派利益爭鬥不休,喻正儒的政敵們正拿他殺害燕然和談副相一事,攻訐不停,意欲趁此時機,將喻正儒徹底拉下馬,剝奪官位,甚至下獄問罪。

朝堂之中對援軍、糧餉等問題扯皮拉筋,遲遲沒能下令,縱使黎昌心急如焚,也別無他法。

彼時,津交城已經在燕然大軍的悍然攻勢下,堅守了七日又七日,足足二十一日過去,城墻之下血流成河,城池危如累卵,依然未能等到援軍。

黎明前的黑夜裏,喻正儒披著一身染血的舊官袍,正在昏暗的燭光下寫信。

第一封,寫給聖上,裏面有他幾十年的執政生涯裏最核心的理念和方針:穩邊疆,揚商業,先富國而後養兵反攻。

“……國家屢屢敗於燕然,並非因軍力與燕然軍天淵之別,也並非士兵不敢戰、不能戰,最大根源在於朝堂,有奸佞之輩將自家家族利益置於國家之上,因私廢公,以至於虧空國庫,拖欠糧餉,請陛下除之!”

喻正儒頓了頓,猶豫片刻,又提筆寫道:“微臣獨子喻行舟,忠於國事,胸有丘壑,請陛下斟酌,若能賜下師生名分與太子殿下,將來必能成為太子殿下之助力。”

喻正儒苦笑一下,想他一生不曾為誰徇私,臨到頭了,依然不能免俗,為唯一的兒子爭一爭前途。

他喃喃自語:“若陛下開恩,讓行舟以老師的身份輔佐太子殿下,從此輩分相隔,應該能讓他熄了那份心思吧……”

他搖搖頭,又給喻行舟寫下另外一封絕筆家信,兩封信裝好時,外面的天色已經蒙蒙亮了。

天亮之時,良叔服飾喻正儒穿戴好丞相官袍,又將他的金針取出,神色哀痛:“老爺,何苦如此?”

喻正儒皺眉道:“你紮就是,哪兒那麽多廢話。”

他咬緊齒關,一言不發地忍受著針刺的劇痛,恍惚間想起,那日,他的孩子也是這般痛苦嗎?

他的行舟,有自己做他的父親,是不是讓他一直活在壓抑和痛苦之中?

“良叔,昔日我救你一命,你我主仆多年,什麽恩情也還了,日後你便過你自己的生活去吧。”

喻正儒輕輕嘆息一聲,拾掇好自己,邁出門去。

良叔沉默跪在地上,對著他的背影磕了一個頭。

城頭之上。

守將猶豫地望著喻正儒:“丞相大人,真要如此嗎?太危險了……”

喻正儒搖頭道:“津交城已經到了破城的邊緣,繼續下去,恐怕連一兩日都堅持不下去了。”

“只有我去,才有一線生機。我已經收到黎將軍的密報,援軍已經快到了,快則三日,長則七日必至城下。”

“我會想方設法拖延燕然軍攻城的時間,請諸位守城將士千萬不要放棄,務必堅持到黎將軍來援!”

守將和知府沉痛地望著他,重重頷首:“下官必定堅守至最後一刻,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喻正儒難得露出一絲笑意,不再猶豫,堅定邁入吊籃,獨自一人,緩緩降下城頭。

對面燕然大軍千軍萬馬停在城外,喻正儒夷然不懼,只身步入敵陣之中:“啟朝丞相喻正儒在此,爾等將軍何在?”

燕然軍面面相覷,皆驚詫於這這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的膽氣,不敢怠慢,忙將他押入大帳之中。

整整七日時間。喻正儒憑借三寸不爛之舌,與燕然將領周旋。

先是誆騙津交城中還有足夠吃數年的糧草,又言自己願意向燕然投誠,只要燕然暫停攻城,願意用多年來掌握的朝廷機密,為燕然效力,但需要燕然王親自許他高官厚祿。

燕然將領既不相信他,又不敢輕易殺死他,只好把抓獲了啟朝丞相的消息回報給燕然王,請王上定奪。

將領也不是拿他毫無辦法,整日對喻正儒嚴刑拷打,只留他最後一口氣吊著命,卻始終無法從他嘴裏撬出任何一條有用的情報。

直到第六日,喻正儒再也堅持不住,終於松口,奄奄一息求饒,告訴對方,京州的數萬援軍在數百裏外埋伏,正準備聯合城內守軍,打燕然一個措手不及。

燕然將領看著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氣的堂堂丞相,趴在地上痛哭求饒。

他大為暢快,不疑有他:“看來啟國丞相也不過如此,表面上鐵骨錚錚,不過也是貪生怕死的廢物一個。”

燕然將領分出一半的軍隊,由自己親自領兵,花了一日功夫,帶著喻正儒前往他口中的埋伏之處。

不料,那處只有一條正在春汛啟暴漲的滔滔大河,四面空空如也,哪有什麽援軍的影子。

上當了!

將領震怒交加,一掌將喻正儒打得摔倒在地:“敢欺騙本將軍?必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