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燕然決戰(第4/5頁)

反而是雍州軍從盾牌縫隙裏探出的長槍,槍尖無比鋒利,又長又尖,紮在羌奴士兵的皮甲上,一戳就能穿透皮甲紮進肉裏。

“可惡!吃虧了!雍州軍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錢?!”紮爾汗大為震驚,羌奴軍幾年前經常在雍州邊境騷擾,與雍州軍作戰早已熟稔。

他萬萬沒想到,這才幾年功夫,曾經要靠著喻行舟暗中接濟的雍州軍,裝備已經變了個樣。

雍州軍的生力軍漸漸抹平了兩邊兵力的差距,局勢變得難分難解。

雙方浴血奮戰幾乎整整一日,陰沉的天空劃過一道閃電,空氣裏黏膩著粘稠的水汽,卻始終沒有一滴雨落下,血與汗的味道布滿戰場,宛如悶在蒸籠裏。

蘇裏青格爾完全沒能料到,本以為十拿九穩的野戰,一整日下來,竟然還沒能打垮對面的雍州軍,反而戰事陷入不利的僵持。

“今日天黑之前,務必渡過臨淵河!”

蘇裏青格爾咬牙道:“阿木爾,你親自領兵,壓上中軍。”

阿木爾:“屬下得令!”

副將阿木爾再調三萬中軍加入戰局,有了這支強有力的援軍,差點被雍州軍刺穿的羌奴軍,終於站穩了腳跟。

此刻,除開傷亡人數,燕然聯軍的兵力投入已經多達六萬五,而雍州軍僅僅不到三萬。

阿木爾親自率領的中軍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龐大的壓力一下把雍州軍壓得幾乎無法喘息。

黎昌深吸一口氣,一把拔出插在腳邊的長槍,催馬上前,厲聲大喝:“全軍跟我上!”

在他身後,最後的兩萬中軍轟然應諾,同時沖入混亂的戰場。

雙方交錯的人馬如同兩只瀕臨破裂的瓷瓶,你來我往不斷相互撞擊。

從戰場上空往下看,燕然鐵騎海浪般接連不斷的沖鋒,猶如一股奔騰的洪流,瘋狂沖撞著雍州軍這座血肉鑄成的堤壩。

強橫的戰鬥力和兵力的優勢下,將雍州軍撞得連連後退。

“鑿!給我鑿!鑿穿他們!”阿木爾高高舉起手裏長刀,一把砍翻一個冒死上前的雍州兵。

“蕭家天子已經拋棄京城,往南逃了,你們都是被皇帝拋棄的棄子!”

“馬上京州就是下一個幽州,你們現在逃跑,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燕然軍中嘲弄的大笑聲接連不斷傳入士兵們的耳中,試圖動搖他們堅守的意志。

在燕然大軍兇惡的沖擊下,雍州軍逐漸從山谷中段,被逼至臨淵河畔,每個士兵卻都死死咬著牙,頂著敵人狂風驟雨般的攻勢,沒有第一個人返身從浮橋逃跑。

雍州軍前鋒大陣挑選的士兵,大部分都出身幽州,若是換做從前,恐怕連最前面幾輪沖鋒都撐不過,就要士氣低迷開始潰逃了。

但現在,他們腳下是闊別多年的故土家鄉,他們眼前是害死他們親人,將他們攆成喪家之犬、遭下無數殺孽的仇敵。

昔年幽雲府破城時,他們逃了,幽州淪陷時,他們又逃了,而現在,身後是讓他們最後安身立命的地方,再也無路可逃。

他們將來立下功勞,也能和禁衛軍一樣,擁有自己的土地,沒有人再敢歧視武人,沒有糧餉的克扣和盤剝,即便是底層士兵,也能慢慢往上,爬到指揮使,甚至將軍。

臨淵河河水滔滔,河岸的那一頭,是平靜安寧的國都和新的家園。

是他們將來成家立業,和平生活的希望。

不能退!半步都不能退!

黎昌親自披甲,沖殺在陣前,槍尖瀝血:“諸位將士!雍州軍哪怕只一人,死戰不可退!”

“沖陣!殺敵——!”

燕然軍陣後方,跨在馬背上的蘇裏青格爾越來越焦躁,不斷派人補充兵力投入戰場。

眼看著最後一輪沖鋒,如同無可阻擋的海嘯一般,生生碾進啟軍中軍大陣,幾乎將雍州軍的陣型徹底撕碎,傷亡幾乎是爆炸般飆升。

有一瞬間,最前排的騎兵幾乎已經看見了大浪滔滔的臨淵河!

蘇裏青格爾瞬間眯起雙眼,終於鑿穿啟軍大陣了嗎?!

然而這個瞬間仿佛只是一場錯覺,兩側的雍州軍如同無痛無覺,只剩堅守本能的螞蟻一般,瘋狂地湧過來填補上漏洞,硬生生將鑿進陣中的敵人攆了出去。

這一幕深深印入蘇裏青格爾雙眼之中,恍如在告訴所有人,想要過河,唯有踏著他們的屍骨!

即便是他,也感到無比震撼和荒謬。

已經多少次了,為何還沒能徹底打垮他們?

為何還不肯放棄?轉身逃跑,多麽簡單的事。

如此重大的傷亡,哪怕換做燕然也不可能繼續死戰不退,究竟什麽在支撐著他們,像釘子一樣牢牢楔在河邊?

這輪血戰幾乎持續到傍晚,雍州軍依然頑強地擋住了燕然大軍的去路,如同洶湧海浪裏的礁堡,巋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