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3頁)
然而事實上,薛準只是把他們叫在一起,然後讓他們和彼此辯論,美其名曰,一定要挑出一個修行最深的,自己才好繼續跟著學習。
然後他就坐在旁邊看著三方開始唇槍舌戰、唾沫飛濺。
時間長了,他連有興致的臉都懶得擺了,叫梁安把奏折全搬過來,一邊批奏折,一邊看他們互相爭論。
而僧道方士們越論,他們越心虛,陛下怎麽好像一點都不感興趣?難不成是他們不夠吸引人?這麽不行啊!他們還要振興佛門/道門呢!
他們就像是眼前吊了胡蘿蔔的驢一樣,為了以後可能存在的繁榮鍥而不舍,激情辯論了一整天。
天色漸晚,薛準抻了抻酸痛的胳膊,批完的奏折堆在了一起,他叫梁安:“走吧。”
姜肆該回來了。
丟下仍在辯論的僧道方士們就走。
僧道方士們:“……”我恨!
薛準一走,宮裏的消息就被有意無意地傳了出去。
什麽陛下和僧道們相談甚歡,直到深夜,什麽陛下十分滿意,滿面笑容,什麽陛下與僧道辯論,僧道們竭盡所能,一下午嗓子都啞了……
亂七八糟的流言蜚語甚囂塵上。
姜肆什麽都不知道。
出於對薛準和薛檀的信任,她鮮少關注朝堂上的事情了,有時候聽說的消息都是從好友們那裏得知的,這一回,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大家好像都刻意地瞞著她。
不僅薛準,連宮裏的宮人也都裝作不知道,一句話也不曾提起過,而那些大臣們深覺此事要瞞得越緊越好——殿下雖然現在有進步,可說到底,還沒有徹底能夠擔起責任。
他們擔心有心之人若是聽說了這些消息,可能會有什麽異動,到時候朝廷反倒更加動蕩不安。
不得不說,也是因為前二十年薛準把朝政治理得很好,朝堂上的那些別有用心之人早就被清除幹凈了,不然不出一日,當今陛下沉迷修仙的消息只怕整個京都都能知道了。
彼此之間都在裝糊塗,刻意都瞞著,所以姜肆竟然沒有發現。
她和往常一樣出宮進宮,又不大管宮裏頭的事情,一心忙著藥鋪,被瞞了許久。
等她知道的時候,薛準沉迷僧道的消息已經瞞不住,連姜肆雇傭的小夥計都知道了。
她氣沖沖地回去找了薛準。
“你最近怎麽了?”她問,一邊去翻書架上的那些書。
書都是新的,從搬進來以後就沒有人去翻過,只是做做樣子。
姜肆倒也不是不信任薛準,她就是覺得奇怪薛準到底要做什麽,還要刻意地瞞著她,不敢讓她知道。
薛準明顯心虛地去拉她的手:“你都知道了?”
姜肆冷笑一聲:“再不知道,恐怕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就我被蒙在鼓裏。”
她瞪薛準:“說吧,你到底想幹嘛?”
薛準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想讓你光明正大地呆在我身邊。”
他伸手把生氣的姜肆擁進懷裏:“現在這樣子,太委屈你了。”
他可以瞞得住一時,瞞不住一世,更何況他也不想瞞。
年初的時候那些流言並非是他刻意放出的,而是真被人發現了——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墻,被發現很正常,他後來操作了一下,讓流言很快消散了,但是這件事的影響還在。
這件事情也讓他意識到,只是一味的瞞根本起不了多久的作用,還是得徹底解決才行。
所以他才裝作癡迷僧道的樣子。
“那些皇帝們接觸僧道久了,多有服用五石散和丹藥的,時間長了,精神就不大好。”薛準小聲說,“我想叫外頭的人都覺得我瘋了。”
只要他瘋了,那做出什麽樣的事情都很正常。
他已經想好了,等到薛檀徹底成長起來,他就退位,到時候就算他再怎麽瘋,也不會妨礙到別人,頂多被人詬病兩句罷了。
姜肆愣愣地看著他:“可是這樣,你的名聲怎麽辦?”
古往今來多少帝王,前期勵精圖治,後面忽然就崩塌了,沉迷修道,追求長生,為人詬病。
這些荒唐,都會被記在史書上,千年萬年以後被提起,都會被人指指點點。
姜肆覺得他還沒修道就瘋了。
可薛準覺得自己沒瘋:“聲名有什麽重要的?姒姒,它一點都沒有你重要,別人罵我有什麽關系?百年後他們罵我也聽不見,更何況我是退位之前做這些事,既沒有影響江山社稷,又沒有威逼利誘別人,有什麽幹系?”
他執拗地看著她:“姒姒,你能活過來,已經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其余的我不敢奢求了。”
他總是在想,天底下死了的人那麽多,為什麽只有他的姒姒能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