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2頁)

一開始文清辭只是想糊弄一下謝不逢,可說著說著,他也不禁真情實感了起來。

心臟的跳動,隨之快了幾拍。

“咳咳……雖然都說‘醫病不醫命’,可若世上真有‘天命’有神佛存在,那或許唯有從醫,才能正面與其相爭。”文清辭的語氣溫柔,如月光緩緩化開。

但是少年卻從他的話語裏,聽出了幾分平日不可見的瘋狂與狂傲。

這世上,或許只有文清辭有資格說出這樣的話。

謝不逢的視線,如被什麽東西牽引著一般,牢牢地鎖在了文清辭的身上。

說話間,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巨響,接著便是眾人的歡呼聲。

——他們終於清出了一條通道,今晚不用住在這個鬼地方了!

文清辭不由松了一口氣,“走吧殿下,可以回雍都了。”說完他便提起藥箱,想要離開這兒。

“等等——”謝不逢忽然將文清辭攔住,“你方才說的羨慕,是什麽意思?”他蹙眉問。

謝不逢本就比文清辭高了一點,此時又站在河道上遊,將月光擋在了背後。

冰淩反射出的冷光映入謝不逢眸底,琥珀色眼眸中,竟然多了幾分碧意。

刹那間,文清辭成了被他困在河谷的獵物。

“殿下還記得嗎,我是個藥人,”文清辭向後退了小半步,他看著遠方的冰淩說,“這世上的藥,對藥人而言幾乎沒有任何作用。”

原主留下的筆記、書冊很多,文清辭此前一直沒有細看有關藥人的部分。

因此這件事,他也是前兩天才發現的。

怪得不自己穿來後試著吃藥調養身體,卻沒什麽效果!

想到這裏,文清辭不禁有些後怕。

自己只算“半個藥人”,藥物不起效還好,要是在體內產生什麽化學反應,起了反效那才要命。

“因而在我看來,體會不到這種變化,是件遺憾的事。”

說完這句話,文清辭朝謝不逢淡淡地笑了一下,終於帶著藥箱,緩步離開了河道。

謝不逢的心,驟然一空。

文清辭如同幽潭,就在恍惚間,他似乎窺見了幽潭下並不平靜的暗湧……

方才冰淩沖出峪口,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響。

停在峪口外的馬,也因此受了驚。

車夫將驚馬牽出,回程的馬車只剩下了來時的一半,需幾人合乘一輛。

放在尋常,能夠和皇子或是皇帝的親信擠一輛車,醫士們開心還來不及。

可是這兩人……一個是“仙面羅刹”,惡名在身,另一個則更是將“不好相處”幾個字寫在了臉上。

任憑是誰,都不敢往他們身邊湊。

最後只能是文清辭與謝不逢同乘一輛馬車。

窄窄的車廂裏原本只能容得下一個人。

上車之後,文清辭和謝不逢便默契地倚窗而坐,在馬車正中,劃出一道無形的界限。

夜色彌漫於城郊,四周一片靜謐。

累了一天的文清辭,不知道什麽時候睡了過去。

披散的墨發,將文清辭的眉眼,襯得愈發柔和。

一縷碎發遮住了他眉間的朱砂,唇間的淺紅,成了整張臉上唯一的色彩。

城郊的路並不平坦,顛簸間文清辭的額頭,輕輕在少年的肩上點了一下。

謝不逢的身體陡然一僵。

……月光從窗縫裏溜了進來,照亮了少年不知何時泛起淺紅的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