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3/4頁)

喜愛“逗狗”的少年,緩緩地揚起了唇角。

一身明黃的男人,想著想著忽然頭痛起來。

“文太醫,”皇帝不知從哪掏出芙旋轉丹一口吞下,接著他幾乎是下意識向文清辭看去,並笑問,“愛卿以為呢?”

我以為?

皇帝今天這一句,可真是有些過分莫名其妙。

《扶明堂》這本小說的主要視角集中於後宮,對於前朝奪嫡之事的描寫並不多。

更何況它的最終boss謝不逢,靠得也是武力空降。

盡管文清辭沒有從原著中獲得什麽太多有用信息,可是謝釗臨這句話,還是讓他警覺了起來。

原著裏的皇帝,在二皇子的面前也是一個慈父……可是謝觀止後來還不就是輕易死在了宮鬥之中?

從這個角度看,皇帝絕對沒有給自己最寵愛的這個兒子,以眾人想象的那種信任與期望。

甚至謝釗臨從來都沒有想過立他為太子。

方才皇帝一直沒有正面回答朝臣們的話。

他這突然的一聲,毫不意外的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畫舫上的人,不約而同地向文清辭看去。

他也沒想到皇帝會忽然將麻煩丟到自己手上。

……順著大臣們的話誇獎謝觀止,皇帝顯然會生氣,然後給自己小鞋穿。

可是現在大部分人,早就已經習慣了自己這個“新聞發言人”的身份。

如果硬著頭皮,故意和他們唱反調的話,不但顯得過分生硬,且說不定還會破壞皇帝的明君人設……甚至很可能不小心暴露謝釗臨的真實意圖。

此時此刻,文清辭的耳邊只剩下了運河浪聲拍打畫坊發出的嘩啦聲。

原本不暈船的他,太陽穴突然刺痛了起來。

怎麽辦?

文清辭緊緊地攥住了手腕上的藥玉。

因為過分用力,幾個月前受了傷的左手,都忽然麻痹起來。

剛才那個大臣的話,又一次於文清辭的腦海之中響起。

——二皇子年紀輕輕便有如此能力。

文清辭:“……”

他一點一點松開了手裏的藥玉,朝最上位的人笑了一下,輕聲說:“臣只懂醫術,不懂如何統籌南巡……不過臣以為,不單單二殿下,若予大殿下如此機會,也能做好。”

文清辭的語氣平靜,像是在陳述事實。

太醫的話音一落下,剛才那個不斷誇獎謝觀止的大臣先是愣了一下,接著突然應和道:“是是是!文先生說的是——幾位殿下,均不是一般人,各個都有此大能!”他的語氣格外真誠,

虎父無犬子,他這番話實際是在拍謝釗臨的馬屁。

而坐在最上位的謝釗臨,也隨之笑了起來。

這話換在場除了文清辭以外的任何一個人說,或許都會被嘲諷是在做夢和想當然。

可是終日只讀醫書的太醫,又不懂出巡統籌一事,這話輕輕松松從他嘴裏說出來也不奇怪。

文清辭或許只是隨口一說,但他的話卻恰恰說到了謝釗臨的心坎裏。

是啊,統籌南巡又不是什麽難事。

不但謝觀止可以,或許就連那個妖物也可以呢!

見皇帝笑了,文清辭不由默默松了一口氣……看來自己度過了這一關。

可是還沒徹底放松下來,下一秒文清辭不禁又有一些心虛。

雖然自己說的,都是藏在心裏的大實話,甚至還是往保守說的。

但是……

我怎麽是這種人?

為了自保,竟一不留神把謝不逢也拉到這種漩渦裏來。

這種行為叫什麽?

賣隊友!

謝釗臨這個人心思格外得多。

萬一他什麽時候又想起自己這句話,開始給謝不逢下絆子,那自己的罪狀,怕是又要加一加一了。

等皇帝的注意力從這裏移去之後,文清辭終於端起桌上已經涼透了的茶盞一飲而盡,借用冰水迫使自己冷靜了下來。

他視線越過人群,落向窗外的波濤,看上去平靜又深沉。

與整個喧鬧的畫舫格格不入。

正在拼命轉移注意力,告訴自己不要緊張的文清辭不敢看謝不逢,因此錯過了少年眼眸中那一閃而過的錯愕,甚至於迷茫。

……我也能做好嗎?

謝不逢不由攥緊了手心。

擠滿畫坊的大臣們,嘴上應和著文清辭的話,但卻沒有一個人在心裏這麽想。

甚至有人反在暗地裏笑文清辭不懂朝堂之事。

謝不逢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完全沒有在意。

他的心裏只有文清辭剛才說的那句話。

在此之前文清辭並不是沒有給予過他信任。

可是以往的那些,和這都不一樣。

這是光明正大的、當著無數朝臣……甚至皇帝面的信任與肯定。

沒有半分戲謔。

刹那間,謝不逢的血液,竟似沸水般翻湧起來。

久久不得平靜。

宴席的後半段,文清辭坐得宛如夢遊。